也沾染着凝结的血液和各种深颜色的药水。
一条腿被牵引着高高的固定起来,挂着点滴的手,还可以见一些磕碰擦伤的新鲜伤口,白·嫩细腻的手上,破损的皮肉看着格外的血腥,全身上下插着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声音。
舒文清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活蹦乱跳好好的人儿,温软的性子被顾辞远宠的渐渐生动了起来,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点光,一转眼的功夫,就这样支离破碎了。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舒文清觉着这时候要是他还惦记着吃,会显得自己怪不要脸的。
人是铁饭是钢,也不能这样熬着,身体会撑不住的。
他只好让助理把打包好的饭送了过来。
两个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的人,挂着营养液,饭是铁定不用吃的。
顾辞远快速的拆开餐具,开启饭盒,动作比舒文清都迅速的往嘴里塞着。
用自己二十多年的经验,已经被他沉静的反应吓的不轻的人,犹豫了半晌才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第68章 来看看死没死
舒文清很多年后还记得顾辞远当时的眼神,黑的像一潭深泉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已然是风起云涌。
次日早晨八点,他就接到了秘书发来的讯息,云家的股票有异动,正在被人不计后果的架空,处理的极好的话能狠赚一笔,又或者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动。
从账面上看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哪路神仙动的手,云家的几个对手公司,正蹲守在第一线上,准备随时扑上去分一杯羹。
秘书着急忙慌的回报这些的时候,舒文清见顾辞远从卫生间里拿了个热毛巾出来,温柔又细致的帮还在沉睡的温简擦拭裸露在外头的面板,商场上的大风浪仿佛跟这个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寂静的病房里,有一点点仪器运转的声音,两张床上躺着的人都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温简的情况复杂一些,正在进入深度休眠,而温茶茶身为女性Omega身体单薄,身体的伤害心灵的伤害、资讯素的紊乱再加上手术后的麻药的共同作用下,致使人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公司里的人紧张的盯着云家的股票滑动趋势,谁也判断不出来是简单的风吹草动还是什么旁的。
只有舒文清清楚的很,星星之火马上要燎原了。
他简单的给秘书回了个资讯,出门到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些早饭拿了过来。
这样的时候不拘吃什么,不过是为了能给身体营养撑着。
简单的填进去一点早饭,一夜没怎么休息的顾辞远去了趟卫生间。
不过是一前一后的功夫,温向良就拎着二斤水果进了门。
彼时温茶茶刚刚转醒,舒文清在玻璃杯里插·了根吸管,给她喂了点水。
到底是这做父亲的真心想来看看,还是迫于道德的压力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无论如何至少他是来了,总比那出事之前耀武扬威,出事之后缩在龟壳里装死的人强。
这人一进门,看见了病床上两个不成人样的孩子,泪珠子就先掉了下来。
温茶茶并不怀疑这眼泪是假的,她亲爹到底是个心软的人,但同时又懦弱不能成事且没有主见。
舒文清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只是看面貌上跟温简似乎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看他的反应倒是明白了一二。
家里条件不好,温向良是干体力活的,保养是别提了,不到五十岁的脸上带着一些饱经风霜的凄苦。
“我先出去,你们聊,有事情叫我。”
病房的门被关上,温向良把水果放在一边,走到床前,看了看温简又看了看温茶茶,温简被车撞了的事是昨天警察告诉他的。
“好端端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坐在温茶茶边上的凳子上几乎泣不成声。
“闺女,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回去就打断你哥的腿!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用资讯素逼你压迫你,你知道你爸我是个Beta闻不到,不然早就大耳刮子扇他了!”
温茶茶望着眼前的男人,活了十八年,算是把自己亲爹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全都摸透了。
“爸,我知道是真的心疼我,也是真的想给我出口气,同时也绝对不会真干出打断温繁的腿,他可是你唯一的Alpha儿子,即便是他杀人放火,抢劫贩·毒,如果有需要,你怕是也会给他顶罪吧。又何况他现在只是想卖了自己的妹妹,换点钱,你和我妈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一回头不还是你又亲又好的儿子。”
温向良嘴唇哆嗦了一下,“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温茶茶的面貌像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却像温向良,她垂目弯了弯嘴角。
“你和我妈从我们小就偏心,我之前一直耿耿于怀,后来突然想通了,你们是真的喜欢温繁吗?当然不,不过是因为他是个Alpha罢了。在你们心里,Alpha的孩子自然要多看重,甚至觉着是全家的希望。哪怕是到了这个年代Omega、Beta也跟Alpha一样挣钱养家,你们自己心里依旧过不去这个坎。”
温向良看着眼前说胡话的闺女,叹了口气说:“家家不都是这个样子。”
父母嘴里用来粉饰自己愚昧无知封建的话,听了当真让人伤心。
“别人家指望着Alpha养老,你当真以为温繁能养老你和我妈老吗?他有心疼过你吗?你就是累死他也恨不得再从你的身上扒层皮下来,就是个永远只能问家里伸手的无底洞。今天卖弟弟明天卖妹妹,再之后轮到谁了?你和我妈还能挣钱,他态度已经恶劣的不把你们当回事,理所应当的从你们这里扣钱了,爸爸,你猜,要是你和我妈有一天老的动不了了,他会怎么样?”
温茶茶像一条毒蛇一样,吐着信子,用尖牙刺破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她从前从没说过这些,因为说了也只会得到宋云的巴掌,然后是咒骂。
温向良双手抱着头,堵着耳朵,眼眶泛红,“不会的,不会这样的,繁繁不会的。他已经知道错了,这不还让我来看看你和小简。”
少女的指甲死死嵌在手心里,她强行控制着眼里的眼泪,“那他自己怎么不来?愿意装聋作哑都随你。”
温茶茶说着,眼睛突然颤了一下,望着躺在她两米远的温简忽然道:“温繁他不会是让你来看看我哥死没死,回去盘算着能分多少赔偿金的吧。又或者来看看我死没死?”
温向良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没有,我们都是一家人,当然是希望你们兄妹俩好的。”
温茶茶直笑,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和温简当一家人过,当一家人会把我们俩从小扔进太姥姥家里不管吗?当一家人会盘算着把我们卖掉吗?”
“不,不是的,是我跟你妈工作太忙了。”
“忙?忙着在家里打麻将吗?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相信你们把我和温简丢下是因为忙,还有就是为了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吃洗衣粉让自己不停的发烧,多傻啊!我竟然以为我回家了,你们就会爱我!”
第69章 没有膝跳反应
“从今天起,我跟这个家算玩完了,我会去咨询律师,看我什么时候该付父母的赡养费,每个月按时打给你,至于这些钱,你自己花也好,去填你儿子的无底洞也好,都随你!”温茶茶愤恨的擦了把眼泪,决绝的说。
温向良老泪纵横的哭着:“闺女,你也不能这样子,你离了家你住哪,你一个人怎么办?你可不能开玩笑,就今天那个男人,他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傻丫头,那是贪图你的美色的!”
怕出什么事,站在门口一直没走的舒文清有点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确实动机不纯。▼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耳朵里转而又灌进来少女绝望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出去卖,嫖客也会给钱的,我还可以挑一挑客人,这也是生意,总比被自己的爸妈哥哥塞给什么油腻又猥琐的中年老男人强!”
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温茶茶哭的厉害,“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也不要再看见‘他们’,你们以后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去告温繁,是他逼的我自杀的,让他蹲大牢!”
“别,别,别,你不能害了你哥,我走,我这就走。”
温向良像个受尽不孝子女委屈的老父亲,卑微又狼狈。
温茶茶一面动着恻隐之心,一面又明白,这个男人,只要他老婆儿子说要卖了她,他就会巴巴的递上来把她捆起来的麻绳,一边捆她,一边说着什么身不由己,自己不当家做不了主的话来。
温向良和顾辞远在走廊上擦身而过,许是温茶茶的那番话激发了一点他的羞耻心,没好意思拉着顾辞远说什么,一扭脸走了。
“你怎么去卫生间去了这么久?”
顾辞远整理了一下袖口,表情纹丝不乱,“处理了一点小事情。”
舒文清扬了扬眉,他要是信了顾辞远才是邪了门了。
进门的时候,病房里一片凌乱。
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好的姑娘,正趴在温简边上,人已经醒了,勉强能动的手,摸着妹妹的头,顺着眼角往外流眼泪,打湿了纯白色的枕头。
他嘴上还带着氧气面罩,尚且不能说话。
从出事之后,一直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该于色的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崩溃。
舒文清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当时顾辞远的动作,再夸张一点都能称得上连滚带爬了,甚至毫无绅士风度的挤走还在病弱当中的小姑娘,毫无形象的霸占了温简一整只胳膊,眼眶急速转红。
要不是他在旁边手疾眼快的借着,温茶茶当即会摔到在地,造成二次创伤。
“简简,简简,你怎么样了?哪里疼,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快跟我说。”
温简意识模糊的看着一边流眼泪一边亲吻着他的手背的男人,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也出不来生,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拿出手机来发资讯告诉顾辞远自己醒了,并且为他一个Alpha欺负一个Omega小姑娘感到心累。
然则事实上他也只是躺着,一动没动,缓了好一会,等舒文清叫来了医生,拆了氧气罩,又略等了三两分钟,温简的意识才开始慢慢回笼。
“辞远。”
他恍恍惚惚的觉着自己醒了,又觉着自己在梦中,后来回忆起来,都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说了话,还是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顾辞远毫无形象的跪在病床前,高阶定制的裤子,直接蹭在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地面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自己扒了针的小丫头又被舒文清放回了她的床位上,苍白的手背,重新用针刺破皮肉,打上了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