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明白了一切。
织腰是看上星野兄了!只有看上人家了,才会想方设法地将人留下,甚至不惜用陈均的性命作威胁。
再看星野兄的表情,好像本来就知道这一切似的,丝毫不惊讶。非但没有像以前那样果断拔剑,反而抱着手臂,略带训斥地说了句,“织腰,别闹!”
这口气,听着略暧昧啊……
纪燃忽然福至心灵,旧相识,绝对是旧相识!怪不得先前他去还玉蝉的时候,织腰主动提议要照顾他,想到这里,纪燃的一下子变得烦躁起来,他又忍不住开始想,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说过什么话,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若是星野兄真的在宛凝阁扯出这么一段孽缘来,他是该祝福呢,还是该去劝星野兄回头是岸?
陈均的一双眼睛混混沌沌的,没了焦距,被人五花大绑了,还满脸傻气地看着织腰笑。阿鹤担心陈均的安全,怒目瞪着织腰,“原来就是你,一直在宛凝阁杀人剖心。”
阿鹤年纪小,做事一向冲动,二话不说,拔了剑就朝着织腰冲了上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子看上去比他们都矮了一截,还抓着把半人高的剑,连纪燃都替他觉得吃力,若是他真的先动手,吃亏是必然的。
织腰依旧笑着,身后猛地出现了一条常常的白尾巴,朝着阿鹤甩了过来。
纪燃本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星野兄必然会出手,可到了现在的地步,他依旧不为所动地站着,他恼了,自己也跟着冲上去,“都这时候了,还不救阿鹤,眼看着他在狐狸精手底下吃亏么?”
他倒是火急火燎地冲了一半,转眼又看到织腰的尾巴凌空停住了,顿了顿,恶作剧般地将阿鹤拦腰卷了起来,阿鹤手里的剑也掉了,在半空中扑腾个不停,狐狸精笑得花枝乱颤。
纪燃不得不停下脚步重新审视,原来星野兄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他本就知道织腰不会伤害阿鹤,他当真对她了解到如此地步?
可据他所知,星野兄喜欢独来独往,对谁都是一副冷漠的态度,这一路走来,除了自己,也没见他交过什么朋友,他甚至对佛牙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他交朋友简直比登天还难,若织腰真的是他的朋友,那绝对不是简单的朋友,难道早年他们两个之间还有过一段情?
一念至此,再看星野兄和织腰各自的眼神,就有点不一样了。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梁星野终于开了口,“把人放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别这么捉弄他。”
你看看,人家也把这次的“袭击”定义为捉弄,搞的纪燃这会儿很不好意思。
织腰朝着梁星野眨了眨眼睛,卷着的尾巴轻轻将阿鹤放下,“那公子,您真的要留下来陪奴家了吗?”
纪燃也在等着他回答呢,结果人家又是一个略带训斥的语气,“别闹了,先把人放了,把陈均也放了。”
织腰将指甲收了回去,长长的狐狸尾巴左摇右晃,“我不放!偏不放!”
纪燃在旁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怎么回事儿?大型撒娇现场?冷漠如冰的星野兄原来喜欢这个调调?
梁星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纪燃与阿鹤道:“你们先出去,我与她谈谈。”
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的?纪燃将不满发泄在心底,面儿上依旧表现得“知书达理”,“那好,你们聊,阿鹤,我们走。”
纪燃拉着阿鹤出了门,阿鹤依旧不放心地各种回头张望。纪燃摸了摸他的脑袋,“别看了,人家看上的是星野兄,又没看上你师兄,里头郎情妾意的,自然不会对你师兄怎么样。”
阿鹤嗯了一声,“可是纪燃哥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用力地抓着我的手?”
纪燃这会儿才晃过神来,说了句对不住,松开了阿鹤。
宛凝阁很大,这里的楼阁绵延一片,有的悬在高处,有的就在眼前,怎么也逛不完。每一处楼阁都有各自的主人,要么是会吟诗作对,才情满怀的姑娘,要么是温润如玉,对影弹琴的白衣公子,还有个别长得糙的,为的是对应各人的口味。
纪燃带着阿鹤从高处走下来,一路上看了不少美人,阿鹤一路上指指点点,“纪燃哥哥,看看,那位公子一直对你笑。”
刚说完这句话,便又被身侧抛来的一枝花砸到,阿鹤顺手捡了那支花,凑在鼻尖闻了闻,“真香,纪燃哥哥,那些姑娘为什么要送花给你?”
纪燃从阿鹤手里接过那支花,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那些公子对我笑,是代表他心悦我,姑娘冲我抛花,代表他们喜欢我。”
阿鹤听得一知半解,天真地仰头问,“那纪燃哥哥,你心悦他们,喜欢她们吗?”
纪燃摇了摇头,将花丢在地上。
“不喜欢。”
“那你心悦谁?又喜欢谁?”
也不知怎么的,阿鹤一问这句话,纪燃的眼前,闪过的都是梁星野的面容。
风雪中,他将钝刀用力地插进屋脊中,黑发伴着雪花纷纷扬扬,两边衣袖卷起,露出小半截手臂,刀柄笔直地向着天空。
冬日里,对着门前雪景,他冒着汗,半笑着将五熟釜里熟地刚刚好的菌子夹进他的盘子里,被辣味浸染的嘴唇殷红肿胀。
戈壁滩,他在日出时微微偏头,咬了一口他手中的油饼,微微发汗的脖子,闪动着光芒,那么近的距离,能看到面板清晰的纹理。
纪燃将牙关扣紧了一些,他只能想到这里,不能再想下去了。
身旁的阿鹤适时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起来,“陈均师兄也经常对我笑,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心悦我?”
第45章 狐狸精
听着阿鹤的话,纪燃觉得有些好笑,便反问他,“那你看,星野兄也时常对我笑,他是不是心悦我?”
阿鹤一皱眉,“可我觉得星野哥哥如今似乎更喜欢那只狐狸精多一些。”
纪燃叹了一口气,“我也这么觉得。”
他试图让自己放宽心,星野兄喜欢谁,那都是他的事情,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既然来了宛凝阁,也不能白来,我带你去玩会儿。”纪燃带着阿鹤来到了最下面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楼阁建筑,中间有条街,一眼能望到头,街道两旁,挂满了数不胜数的花灯。
这些花灯都是无主的,过往的人随手挑选着,看中了,便可以随便拿去玩儿。
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阿鹤挑了个兔子灯,就能在水边玩上一整天。
纪燃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左思右想,还是有些放不下和狐狸精共处一室的星野兄。
他给自己找了千百个借口,或许星野兄和狐狸精从前认识,但是星野兄对她没有半分意思,这一切只是狐狸精的单相思而已。
他一路上大胆地宽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了回去,这一路上一枝两枝的花抛在他身上,也全然不顾。
他站在门前,躬着身子,听到房间里传来阵阵嬉笑声。
织腰的婢女白芨温了一壶酒端上去,却被织腰拦了下来,“公子不喜饮酒,你去泡壶茶来。”
白芨福了福身子,转身泡茶。
里头随后又传来梁星野的声音,“还是你思虑周全,到现在都记得我的喜好。”
织腰莞尔一笑,“那是自然,公子不是也记得我的喜好么?”
“你喜食酸,我记得和你吃过一次‘古董锅’,你啊吃什么都要蘸醋,且只蘸醋……”
屋子里,梁星野的声音一阵阵地传出来。
纪燃听到这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他也跟织腰一起吃过“古董锅”,原先以为这些事情只有他们一起做过,现在看来,星野兄和别人吃“古董锅”并不是一件稀奇事,他可以跟任何人一起吃,甚至也会帮着夹菜,涮肉,捞菌子……
在他眼里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其实都是人家习以为常的举止。
想到这儿,纪燃有些难过。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那位抚琴公子一起进到屋子里的。
“郎君?郎君?”^思^兔^网^
陌生的呼唤声让纪燃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俊美公子,看着这陌生的屋子,短暂地懵了一会儿。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郎君不记得了?”那公子倒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奴心悦公子,便向公子抛了一枝花,公子接了我的花,便跟着我进来了。”
纪燃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酒是好酒。
“你别郎君郎君地叫我,叫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叫我纪燃便是了。”
那白面公子看上去细皮嫩肉的,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的模样,“那我便叫你燃燃,你说好么?”
纪燃再次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禁向后缩了缩。
那白面公子腆着脸贴上来,“燃燃,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呢。”
“你叫什么?”纪燃又饮了一杯酒。
“启舟,燃燃唤我阿舟便可。”说着,又是一杯酒递到了纪燃的面前。
纪燃一饮而尽,这酒喝得多了,脑子里像钻了一百只蜜蜂,嗡嗡直叫。
门外,阿鹤费尽心思将梁星野拉来,“我在原地玩了会儿兔子灯,之后便发现纪燃哥哥不见了,找了一圈,恰好看到纪燃哥哥被一个陌生男人拉走了,就在里面。”
阿鹤像个告状的小屁孩儿,一路领着星野来到了这儿。
织腰也跟来了,就站在旁边,“这楼阁是启舟的呢,启舟你们知道吧,十七出了事情之后,我就接替她,成了宛凝阁的花魁,当时启舟是我唯一的竞争者,只因为他是个男的,便只能排在我后面,是宛凝阁第二绝色,他看上的人,没几个逃得了的。”
梁星野推开门的时候,恰逢纪燃多喝了几杯酒,正在兴头上,情绪有些高昂,话也多,但并没有喝醉,人是清醒的。
阿鹤告状的声音那么大,他听不见才怪。
知道星野就在门外时,又让他胡思乱想起来,他来干什么,关心他么?所以抛下织腰来找他了?
谁知门一开……织腰就挽着梁星野的手臂,也站在门外,一对璧人。
纪燃冲着他们笑了笑,“怎么都来了?我就在这里喝点儿酒,你们忙你们的去。”
启舟也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燃燃,你要跟他们走了么?”
纪燃扭过头来,“不走不走,酒还没喝够呢。”说着,又面带笑容地看着梁星野,“咱们虽然是朋友,可是朋友之间,也得有点儿隐私不是?我关门了啊。”
梁星野站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那扇门被合上。
纪燃是什么脾气,他摸得透透彻彻,他是那种越生气,就越对着你嬉皮笑脸的人,你别指望他能跟人翻脸,更别指望一时半会儿能让他消气。
站在门外傻愣了一会儿,一旁的织腰“哎呀”了一声,“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