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门众便达到了总人数的一半之多。
白锦漫托着手中的琉璃骨灰盒走到悬崖边,迎着凛冽的山风和炫目的日光,忽然有些流泪的冲动。
怀中的骨灰轻盈安静,他几乎不能想象那人曾经活生生地立在眼前,风姿清癯,捻须指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都消亡,都成空。
时辰已至,他微微倾斜骨灰盒,瓷白指尖将盒盖推移开,呼啸的风随之卷起灰白的尘末,打着旋飘向幽深的崖底,由深到浅,缥缈再无踪迹。
等到最后一丝骨灰散尽,白锦漫手腕一震,朦胧的元力光华漫溢开来,手中的琉璃盒顿时化为齑粉,星辰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
他长睫湿润,泪水被烈风卷去,面容上古井无波,只有淡淡一声叹息溢位唇角:
“别了,义父,此行多保重。”
风葬礼成,白锦漫从悬崖边走回,脚底不慎被突出的石块绊到,整个人顿时踉跄了一下。
若尘全程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后,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手臂:“少主当心。”
白锦漫靠着他的手臂,抵住额角揉了揉,强忍着晕眩感立稳了身形。
这几日异变陡生,他从外域赶来,马不停蹄奔赴九阙宫带回白云萧的尸身,又来回奔走着操办丧事,不仅顾不上休息,甚至粒米未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更何况病去如抽丝,陈年旧疾,哪有这么快就恢复如初的道理。
这时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体已经濒临了极限。
“这几日您操劳太过,还是先休息一阵子……”
掌心的手指纤细冰凉,若尘只觉得心底狠狠一抽,竟尔舍不得放开。
“无妨。”白锦漫用力摇了摇头,换得一丝清明,推开他的搀扶向众人走去。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多谢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送义父最后一程。”
他暗运元力,将声音远远送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义父不幸殒命,想必各位都十分痛心,恨不能立即将凶手除之后快,然而此事涉及青璃皇室,加之事情经过尚未查清,还请诸位暂时按捺,千万不要冒险行事。”
如今长风门的壮大可谓是白云萧一力促成,他在门内威望极高,虽然近几年已经逐渐将管理事务分派下去,却依旧拥有对重大决策的绝对话语权。
他盛年时纵横江湖从未败北,如今不过花甲之年,却无故造此横祸。
长风门内立刻群情激愤,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论调纷至沓来,更有甚者,甚至扬言要直接杀进九阙宫,取了方子瑜的性命。
“少主,难道就这样让门主平白丢了性命?我们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白锦漫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部分长风门众的反对:
“长风门积累多年,门下高等元力者已有数百人,就算无法从九阙宫全身而退,替门主手刃了仇人却是绰绰有余。”
“门主尚且是国丈的身份,他们都能罔顾人伦悍然下手,此等灭绝人性之徒,又有什么颜面留在人世间!”
眼见众人越说越是情绪激动,白锦漫心中焦急,额角顿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诸位稍安勿躁,还请听我一言。”
他深吸口气平复下翻腾的气血,涩然道:“义父于我恩重如山,此刻我心中的悲愤不会少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可如今事实尚未查明,方子瑜未必是手刃义父的凶手,倘若诸位贸然出手,误伤了无辜该如何是好?”
白云萧的尸身曾由他仔细检查,很快便发现了可疑之处:造成胸口贯穿伤的长剑只有在灌注了大量元力的情况下,才能破除防护壁以及白云萧的元力屏障,生生震碎了伤口周围的经脉。
而方子瑜不过是名四等元力者,根本使不出这样强力的攻击,纵然有高手传功相助,也绝对无法将元力运转得如此流畅。
除非……凶手另有其人。
“方子瑜元力低微,不可能轻易攻破义父的防御,再将他重创致死,”白锦漫捂住口低低咳嗽了几声,手指不着痕迹地拭过嘴角,“更何况,如今四殿下生死不明,倘若我们不管不顾地攻入九阙宫,来日她该当如何自处?”
“当务之急,还是设法找到四殿下的踪迹,救她脱离险境,再设法查清事实。”
“少主说的在理,门主在世时最是疼爱四殿下,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想必门主泉下有知,心中定不会好受。”一名白须老者长叹一声,悠悠开口。
他名为杨硕,是长风门南境分部的掌事之一,身负七等元力,同样在南境威名赫赫:
“长风门不可一日无主,门主在世时就已将大量事务交由少主处理,眼下乱象频发,我们内部决不可自乱了阵脚。老夫斗胆建议,不若诸位推举少主接任长风门门主,带领我们解除眼前的困局。”
此言一出,立刻引发了在场众人的阵阵议论。
白锦漫黛眉皱起,杨硕的说法同样出乎他的意料,他此前深受白云萧信任确实不假,可长风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数量众多,他被白云萧收养至今也不过十余年,怎么也不敢同他们比肩。
况且,考虑到他孱弱的身体,白云萧也并未将繁重的管理事务全部交给他,平日里也很少派遣他离开青璃国境执行任务,因此与其他分部的前辈见面并不多。
这样一来,他又该如何服众?
他思虑深重,头脑中又传来阵阵隐痛,不着痕迹地撑住身边的石壁,才斟酌着开口道:
“杨掌事的厚爱在下心领了,可我在长风门的时日毕竟不如各位前辈长久,恐怕难以担此大任……”
“杨大哥说的在理,少主,您不必妄自菲薄。”
另一名长风门前辈也附和道:“长风门总部与分部相隔甚远,平日里除了任务甚少来往走动,我们对青璃目前的局势也不甚了解,贸然接手,恐怕也无法妥善解决问题。”
二人说的甚是有理,在场众人纷纷露出赞同之色,劝说白锦漫接任长风门门主之位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见众意难违,白锦漫暗叹一声,只得暂时转圜道:
“在下资历尚浅,实在难担大任,但目前情势危急,推诿只会徒增负担……不如这般,眼下我便暂代这长风门主之位,门中重大管理事务交由各分部掌事组成的委员会商议解决。等到救出四殿下并查清真凶,再对门主之位做出定夺,如此可好?”
他这般暂代门主之位,一来能解决目前群龙无首的困局,二来又并不会拂了众前辈的颜面,可谓进退有度。
杨硕等人相视一笑,面上都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前门主的选择,幸未所托非人。
暂时解决了门主继任的燃眉之急,白锦漫简要将诸项事务布置下去,便目送众人离开了陡崖。
他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方才和杨硕等人对话时就感到虚软难当,殚精竭虑地安排了这一遭,更是觉得周身灌了铅般疲惫沉重,几乎动弹不得。
扶着石壁喘熄了片刻,他勉强撑起身想要走下山,双膝却陡然一软,朝地面栽去。
若尘全副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见他脱离软倒,立刻搂住他腰肢,巧劲一抬,将人打横抱在怀中。
白锦漫原本就头晕目眩,冷不防被他搂在怀中,只觉得眼前发黑,视野一片模糊:“你这是作甚,放我下来……”
他实在是太过虚弱,即使是这样用力地说话,也必须凑近才能听清。
若尘心痛地抿紧唇,怀中人身子轻弱冰凉,甚至还在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入秋后昼夜温差极大,他这样没日没夜地操劳,只怕早已寒邪入体,这才会全身发冷,颤唞不止。
“少主,您身体太虚弱,还是让属下抱您下山吧。”
若尘贴著白锦漫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耳畔,将那瓷白的耳垂烘烤得微微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若尘男友力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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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你放肆!
“放、放肆……”
绯红从耳垂一路蔓延到侧脸, 白锦漫长睫颤唞,声音透着些哑。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都从未与人如此亲近, 加上浑身上下虚软无力, 他只觉得头脑发热发胀,连吐字都不清晰。│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感觉到怀中人细弱的挣扎, 若尘微微一笑,叛逆地不肯放开手中的力道:
“少主可是亲口告诉过属下, 在没有外人时,不必讲究这些礼数。”
他说话时贴著白锦漫的腰将元力输送过去, 调理着那人躁.动的气血。
澎湃的元力唤起阵阵温热, 白锦漫低吟一声,虚弱的丹田被暖意包裹,神智更加朦胧不清。
自己说过这番话是不错, 可为何落到他口中, 就显得那样奇怪……
“不拘束……也不是你这般做法……”
他的嗓音猫爪般挠得若尘心底簌簌发痒, 情不自禁地贴得离那人更近些,低沉道:
“可属下看来, 这样便是最合适的做法。”
白锦漫感觉到箍住自己的力道更紧了些,正想伸手推开,后颈却突然一麻。
“你……”
他情急低喝, 却抵不住眼前一阵黑沉,身子向一侧软倒,立刻失去了意识。
“好好休息一下吧, 少主。”
若尘托著白锦漫的后颈,让他以舒适的睡姿靠在自己怀中。
这人就算是精疲力竭,只怕也不会乖乖停下来休息,他只能趁机将人敲晕,近乎强迫地让他放松一阵。
真是……无论何时都没办法让人省心呢。
他注视著白锦漫的睡颜,抬手整理那清美面容上散乱的鬓发,随后忍不住低下头,在对方色泽浅淡的柔唇上轻啄一口。
就当是这几日贴身陪伴的奖励吧。
长路漫漫,足够好好睡上一觉了。
凛冽的山风被他们抛在身后,呼啸着穿越苍翠的密林,将寺院禅房的纸窗震得“噗簌”作响。
一道披着绛红僧袍的人影掀开门帘,缓步踏入房中。
他将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木几上,转头朝床上蜷缩着的少女柔声道:
“四妹,吃点东西吧,否则身子受不住的。”
“二哥……”
方慕慈闻言抬起头,白皙的脸颊上泪痕纵横,原本健康的粉晕褪得彻底,只余下一片荒芜的苍白。
她轻轻摇头:“我吃不下。”
那一夜她被人击昏带走,醒来后就发觉自己身在这禅隐寺之中,面前立著名身着红袍的俊秀年轻人。
正是她带发修行的兄长,青璃二皇子方舜华。
根据方舜华的说法,禅隐寺和天牢都设在瑶凤城外的山上,相距并不算远。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