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外国男人,他跪着,被绑在石柱上,戴着脚镣,蒙着眼……费达学得很快,哈桑倒有点笨拙,当然了,那时他才五岁左右。哈桑练习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我母亲,她的左小臂被刺透了,可是在场的人却拍着掌笑,夸奖费达和哈桑学得快……”艾尔莎摇摇头,把这些久远记忆中的画面暂时推开,“对了,赛哈依,昨天你看到费达了吗?”
“没有,”赛哈依说,“昨天我只看到了贾米拉,还有那个陌生的亚洲女人。”
艾尔莎一愣:“等等……说起那个亚洲女人,昨天你只看到她一个?”
“是,怎么了?”
艾尔莎往后靠了靠:“应该不是当年那两个人吧……这么久了,他们不可能挺过折磨活到现在。”
她所指的,正是刚才提到的被作为活靶子的外国人。那时艾尔莎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平时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表现得畏惧、服从,所以家族不再严格看管她,有时她也可以求别人带她走出屋子,看看天空。她看到了母亲训练两个外孙的场面,也看到了那个俘虏生不如死的惨状。男性俘虏在攻击之下惨叫时,地牢中还关着一个女人,艾尔莎听说他们是一对兄妹,两人都是施法者,他们装作误入焚灵之民的村落的游客,实际上却在暗中刺探、研究那些绝不外传的焚灵魔法。
男性俘虏多半会死在这场“教学”里,至于女孩的下落,艾尔莎就完全不知道了。当时她并没留心过女孩的命运,反正不管过程如何,俘虏早晚会被折磨死。
“当年我没怎么看清女俘虏的长相,只知道是亚洲人,”艾尔莎回忆着,“我可以确定的是,她很年轻。如果昨天出现的是她,她现在至少应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而不该仍然是十几岁的模样。”
赛哈依想了想:“呃,亚洲人都是娃娃脸,十几岁和三十岁的女人差别不大。”
“二十岁和五十多岁是不可能一样的,”艾尔莎说,“也许我们能查到她的身份。”
“要怎么做?”
“不管她是谁,既然她现在跟着费达到这来了,至少她肯定坐了飞机,办理了各类表面上合法的入境手续。还有,当年那对兄妹失踪前,肯定有游客身份的各类记录。也许他们的国家还找过他们,那么就会留下些旧新闻或者使馆发出的通知……”
“这个交给我,”亚修立刻说,“这地方没法连网,我可以出去查查这些。外面的施法者不认识我,我只要留意不被注意到出入路线就好。”魔女母子谈起过去时,他插不上嘴,谈施法问题,他还是插不上嘴,现在总算有他身为猎人能做的事了。
亚修去收拾揹包时,魔女母子继续谈着家族,也说起已经死去的贾米拉。艾尔莎手肘撑在膝上,托着额头:“我只记得贾米拉还是个孩子时的样子,昨天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大的她……也是最后一次。赛哈依,你说……她真的死了吗?”
听到这句,亚修有些不解,那女人全身都被烧成炭了,怎么可能还不死?难道艾尔莎担心她像赛哈依一样暂时复活?可是复活需要生母的身体作媒介,只要艾尔莎小心谨慎,就可以避免……
赛哈依回答:“她的车子爆炸之后,我也没看清,不过血族们说她确实死了。她的随从中有几个倒是避开了爆炸,血族们趁他们伤重无力反抗,把他们都清理掉了。”
亚修暗暗惊讶,贾米拉的死状根本无法用汽车爆炸解释,那些随从也都成了血肉碎片,这根本不是爆炸造成的。
明明出城时艾尔莎和赛哈依在一起,可她竟然对“汽车爆炸”深信不疑!似乎她认为,是赛哈依让对方的车子爆燃,给血族们创造杀死贾米拉和其随从的机会……虽然本质上都是血亲相残,但如果这样去理解,场面却多少比亚修见到的正常一些。
亚修离开屋子时,赛哈依也自觉跟了出来,压低声音:“昨天你是不是看到了?”
“搞成那样,你还期望没人看见?”亚修说,“不仅是我看见了,估计今天的报纸上也到处都是!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艾尔莎不知道?”
“我给她下了点米幻剂,然后弄了个幻术……她会有些眩晕,失去对外界的判断力。别担心,这都是暂时的。我肯定不会伤害她。”
“你杀了你妹妹。这个我不管……但有必要弄成那种场面吗?”
赛哈依一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做的事情都是有必要的。贾米拉不仅是死于法术,更是死于仪式。我把她送进了焚灵的炼狱,让她永远也不能爬出来。”
赛哈依说话时的样子令亚修有些发冷。赛哈依把亚修的沉默理解成了疑惑,于是解释道:“把祭品送给焚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把活祭绑在沉寂之塔上,让鹰隼啄食,活祭会进入至高之地,成为焚灵的子民、仆从甚至友伴;而另一种,就是我做的事情了……把人送进焚灵的炼狱,他们的灵魂会永远承受焚灵的怒火。”
在亚修看来,这些就像神话:“所以你这么做的意义是……宗教层面的?”
“当然不是,”赛哈依说,“你以为焚灵之民们优于其他魔女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当然是靠向神献祭换来的。”
亚修本来想质疑“神”是否存在,但他忍住了。近代以来,无论是古魔法研究者、驱魔师还是巫师,人们都逐渐接受了一个观点:魔法与宗教信仰基本无关。神圣力量、不死力量、光明力量、黑暗力量,还有元素中诸如水火之类的力量……这些东西虽然很难被普通人掌握,却一直和万物共同存在着的,它们虽然神秘难懂,但并不依托于特定神明。一条咒语可以从格陵兰岛传到塞伦盖蒂大草原,从印加神庙被带到到耶路撒冷,只要施法者们去研究,不管他们是什么宗教、什么人种,都能理解并掌握。在人们之中,比起宗教和地域问题,像亚修这种天生对法术不太敏[gǎn]的型别才是最难学会施法的。
但是凡事无绝对,亚修也不想全盘否定赛哈依的说法。从前人们言之凿凿说魔鬼在中世纪时就已被灭绝,结果几年前西湾市一座大楼竟然被魔鬼切碎了,还引起过很大轰动……万一赛哈依口中的“焚灵”并非信仰中的偶像,而是真实存在的某种生物呢?
亚修问:“既然是献祭,为什么还分两个不同的方式?一个是送人去幸福的地方,一个是去受折磨的地方?”
赛哈依在出口不远处转进拐角,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解释起来也挺长的。你就当成是……就像买理财和投意外险一样——受益人不同。”
地下工事的出口藏在丘陵林地间,非常隐蔽。外面正是下午,马场正在营业,湖边别墅附近也热闹了些。亚修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最好是由自己和切尔纳带艾尔莎到山杨城去,而赛哈依和这伙血族都应该留下,负责慢慢和魔女们周旋。
想完之后,亚修又觉得这念头几乎有点恶毒。他摇摇头,去SUV上取了自己的吉他包,走向湖边的服务区。
第35章
傍晚亚修回到地下工事,听了克里夫和赛哈依的计划后,他恍然意识到: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平安脱身”,而是杀光敌人。
赛哈依将用艾尔莎的血与头发施法,伪造多个疑似“艾尔莎”的目标物,由克里夫的血族部下、亚修以及切尔纳带在身上。至于真正的艾尔莎……她根本就不会在今夜离开,今夜血族们的目标是狩猎魔女。$$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房间里,艾尔莎向两个儿子伸出手:“我相信你们,但我心里又有些矛盾。你们想保护我,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而现在你们的朋友却也卷了进来……他们本来是不该为我战斗的。”
亚修拉住她的手:“血族们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也许您不信,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您。
“哦?”听了这话,养母反而露出笑容,“这是怎么说?”
“很久以前,您问我为什么要做猎人,我说,我不仅是为复仇,也是为了保护别的小孩……”重复着儿时的话,亚修有点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子,“还为了让像您这样的人不再被邪恶折磨。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即使那些魔女要伤害的不是您,是完全陌生的人,或者哪怕他们并没有确切目标……他们仍然会是我们的敌人。”
他稍微用力地握了握养母的手:“当然,他们姑且也算是您的家人。希望我的话没有伤到您。”
艾尔莎摇摇头。赛哈依不像亚修这么严肃,甚至还在他重复儿时誓言时偷笑,等他说完,赛哈依也说:“妈妈,克里夫他们是心甘情愿帮我们的。要说为什么,也很简单,您忘了吗?血族都特别喜欢杀魔女。”
艾尔莎点点头,亚修倒有点吃惊:“血族都喜欢杀魔女?”
“真的是这样,”赛哈依说,“很多人都以为狼人和血族是夙敌,其实根本不是。这两种生物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可以搭档起来一起猎食,只是偶尔发生冲突时会比较惨烈而已。魔女和血族,才是真正的夙敌。血族喜欢吃魔女的血,这血可以为他们提供巨大的能量,还能提升他们的血魔法天赋;而魔女可以迷惑血族,让他们来自己身上吸血,利用他们进食时意识放松的瞬间,从他们身上……”赛哈依顿了顿,“……夺走天生的血魔法,还能顺便获得不死生物的外表。
“什么叫‘不死生物的外表’?”亚修问。
艾尔莎立刻就明白了亲生子的所指,惊讶地看着赛哈依:“赛哈依,你是不是……已经这么干过了?”
赛哈依露出一副小孩子承认错误的神态:“是的。抱歉妈妈,我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才是该早点看出来,”艾尔莎叹口气,“看到你的模样这么年轻,我还以为这是复生的焚灵魔法造成的。赛哈依,你应该已经有四十多岁了,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出头,你以前到底招惹了多少血族?”
亚修看了看赛哈依:“你是靠血族来维持年轻外貌的?”
“是啊,”赛哈依也不怕说出真相了,毕竟他只是个暂时复活的已死之人,“亚修,你应该知道血族的天赋能力——‘标记’、‘刻印’和‘缔约’吧?使用獠牙对猎物第一次吸血,即是标记,之后血族想再次制服这个猎物会变容易很多;隔一段时间后,第二次用獠牙吸食同一目标,是刻印,这之后血族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即时掌握这猎物的行踪;而第三次吸血,则是缔约,完成缔约后,猎物会听从这名血族的每个命令,就像变成了奴隶。”
“我当然知道,”亚修说,“猎人对付血族时,都会很注意不要被咬第二次。当然最好是一次也没有。”
赛哈依说:“其实本质上,缔约和吸血一样,度是带有‘吸取’性质的天生法术能力。缔约控制的是目标的精神,吸血时,血族控制的就是目标的血液。可是,这些能力对魔女不太好用,如果血族妄图对魔女吸血,而魔女并不配合,血族就很可能会被魔女反过来‘吸取’一些东西……比如那些天生血魔法。成功夺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