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和对惩罚的恐惧使他精神完全崩溃,跌下床抓着栏杆哭得稀里哗啦,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错了,我错了林总!可是我没有办法啊,高高兴兴还那么小,是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却没有……给他们一个健康的身体,这都是我的错,为了拿钱治病出卖公司,也是我的错!”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了床单上:“是我鬼迷心窍,恩将仇报,全是、全是我的错!”
杜负说着,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半边脸瞬间便红肿起来,看着有些狼狈。
林深时却不为所动,冷冷道:“你的孩子不会以有一个背信弃义的父亲为荣。”
杜负猛地瞪大眼,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哭着哀求道:“林总、林总我求求你,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千万——千万别告诉我的孩子,他们会讨厌我的,别人也会看不起他们!”
他这一辈子的软肋就是两个可爱的孩子了,杜负真的无法想象,当女儿和儿子得知这一切后,他该怎么收场。
尤其是一想到无辜的孩子会因为他而贴上骗子的标签,很有可能会贴一辈子,到死都撕不下来,杜负就更加自责,恨不能掐死自己。
如果能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松口,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名誉和良知。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纵使杜负现在再怎么悔恨,他也回不到过去,只能默默的承受属于他的惩罚。
“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林深时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得一丝波动也无:“我要知道的不是你的苦衷和后悔,而是从头到尾,你出卖过多少公司的资讯。”
在林深时看来,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任何理由都无法为其开脱。他向来厌恶事出有因的说法——
不过都是些减轻犯错者内心愧疚感和博得他人同情的外交辞令罢了。
林深时的目光深沉尖锐,如同一根刺扎在杜负的咽喉处,让他梗得难受,连话也说不利索:“林总……说的是。”他不敢再提孩子,甚至连眼泪都给憋回去了,干干巴巴的说:“在林总你从美国出差回来后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呃,就是那个南恩——他提着一箱子现金,提出要跟我合作。那个时候我手里资金周转不过来,一时糊涂,就……就答应了。”
杜负说到这里,脸上烧得火辣辣的,羞愧难当,腾出手捂住一张没脸见人的老脸,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接着说:“ 最开始,南恩的要求并不过分,仅仅只是要我提供一些过去林氏释出的产品资讯。这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肯费点心,直接买回去研究也能得出大概数值,所以我当时……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毫无防备之心。”
“后来要求一点点的越界,从产品到参与研究的员工个人资讯,再到未上市的产品,最后………他让我……让我把这次林氏即将要推出的全新系列手机的所有引数,以及……以及……”
林深时眉心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催促道:“以及什么?!”
杜负哭丧着脸,知道自己把这件事说出来后,将永无翻身之日。他闭上眼,绝望的说:“以及核心………Forest(森林)晶片。”
如果将一款智慧产品比作人体,那么晶片就是其心脏。林氏在林深时接手后就逐渐转型,主打高新科技研发,Forest(森林)晶片就是林氏最能打的王牌,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也能拿得出手。
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真的被杜负泄露出去,对林氏将会造成多大的打击和动荡,已经不言而喻。
林深时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希特比他所设想的,要难缠千百倍,也更加不择手段。
第138章
晶片被偷绝不是什么小事,以林深时说一不二的性格, 要不是刚刚已经揍过南恩一顿发泄了不少怒气, 他早就把火撒出来了。
是刻意压抑了的冰冷语气:“简鹿搜过南恩的身, 他身上没有藏晶片——你把它交给谁了?”
最后那个字咬得很重,吓得杜负浑身一激灵,即便林深时现在还只是口头恐吓, 他也完全招架不了, 两条搁在瓷砖上的小腿肚都在抽筋儿,颤颤巍巍的说:“晶片、晶片是另外一个人来拿的……”
林深时皱起眉头:“谁?!”
“就在下午,公司里……是……”杜负纠结了好半天,在林深时锐利的目光中没顶多久心态就崩溃了。他咬咬牙,整个人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就是前几天从美国飞来做交流活动的Snake公司代表,Jim Green(吉姆·格林)。”
他悄悄抬头,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深时的表情,见后者没什么较大的情绪波动, 才鼓起勇气接着说:“南恩今天中午在医院找到我, 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在下午三点半去找吉姆,将晶片备份偷出来交给他。”
——杜负在林氏的身份虽然重要, 但也绝不至于能够接触到晶片原样,而简鹿则是从南恩和杜负发生争执的时候才赶到,恰好错过了最重要的资讯。
林深时能够很清楚的辨别出杜负没有撒谎, ——他也没有那个理由撒这种谎。
只是坦白得太迟,现在那个吉姆恐怕已经带着晶片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林深时俯视着杜负,琥珀色的瞳孔虽然颜色极淡, 却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着急忙慌的强调:“我真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林总你相信我!”
杜负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拼了命的解释、提供证据,就为了争取哪怕一点点的减刑和谅解,唯恐消极以待,审判官将后路彻彻底底的堵死。
林深时再也懒得放半点精力在杜负身上,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医疗室,顺手将门带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简鹿打了一通电话。
铃音只响了两声,那边就马上接通了,仿佛一直将手机贴在耳朵上一样。
“怎么了,你那边审问得不顺利?”还不等林深时开口,简鹿就先问上了。
林深时抿抿唇,想到只差没被吓得尿裤子的杜负,语气有些不屑道:“不中用的草包而已。”
“那就好,我和江宇已经把南恩送到华纳酒店了,现在正在往公司赶。”
简鹿美滋滋的向林深时汇报情况,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小小的夸奖,却不料林深时沉下声音,比平日里开会的时候都还要严肃好几分:“马上调头回去,杜负刚才交代,和他进行交易的不止南恩一个,还有那个代表吉姆。”
简鹿愣了愣,都没顾得上电话那头的林深时,回过神后赶紧对正在开车的江宇说:“快快快,倒车倒车,回华纳酒店!”
江宇车开得好好的,突然被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下子,不解的问:“出什么事儿了?”
“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现在先调头开回去!”
江宇虽然没摸清楚状况,但他人听话又机灵,当即便拐了个弯儿开到左边的车道,顺着原路返回。
简鹿松了口气,现在才有空拿起手机:“我们已经赶回去了。”
“嗯。”林深时点点头,结束通话了电话。
江宇看了一眼攥着电话、垂头丧气的简鹿,小心的问:“林总的电话?”
“那个杜负真是个牙膏管,逼他一下挤一点儿出来,逼他一下挤一点儿出来,我真是,我恨不得把他那张嘴给撬开。”简鹿憋了一肚子火气,狠狠地砸到车窗上。
“你先别急,说不定我们回去刚好就撞见去接外国佬的人。”江宇安慰道。
然而老天不作美,等他们半路返回酒店后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即便早就预知到这个结果,简鹿还是气愤得一脚踹到墙上。
“操!果然跑了。”
江宇犹不死心,仔细地找了一圈儿,最后不得不承认没什么奇迹可以发生,泄气道:“这不是白忙活了一圈吗,晶片肯定是被这群外国佬带走了。”
简鹿又连着踹了好几脚,缓了一阵儿才平复下来,拍拍杜负的肩膀,无奈的说:“算了,回去吧,再另外想办法。”﹌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他俩只好又原路返回,和林深时接上了头,三个人来来回回的忙了一天。
“今天先到这里。”林深时又看了看杜负,森冷道:“至于他……我安排了人,把他送到警局去。”
这句话对杜负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天都塌了,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脸色刹时便褪去血色,煞白沙白的,嘴里用着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完了……全都完了……”
简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嘟囔着说:“活该,叫你见钱眼开。”
安排完杜负的去向之后,三人便各自打道回府。
林深时一路上脸色都很沉重,较之平常更冷了几分。简鹿不敢在这种时候触他霉头,纵然心里有很多想法,也都硬生生的憋住了。
好不容易回到别墅,他正想开口,就只听林深时率先说:“过几天我去趟美国,亲自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简鹿挂大衣的手一顿,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深时,这一下就忘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急急忙忙的几步走到林深时对面坐下,阻止道:“不行!!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就算再有能力,怎么比得上那些外国佬有本土的天然优势。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林深时双手合掌,抵着下颌淡淡的说:“希特要和我撕破脸,我怎么,也要陪他玩一玩。”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因为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叫人看不出里面藏着些什么情绪。
简鹿哪能放任他乱来:“不管你有多少正当理由,你一个人去,我怎么都不可能放心。要去,把我也带上。”
“不行。”林深时斩钉截铁道。
简鹿急得一下子站起来:“为什么?!”
“………因为你笨。”
“你认真的?”
林深时有些犹豫,而后点点头,认真道:“因为你笨,去了……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简鹿笑出声,扑过去把林深时压在沙发上,凑在他耳边呵出热气:“你怕我出意外,我就不怕你出意外?我以前什么事都顺着你,但这次不行。就算真出了事,好歹我也在你身边。”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简鹿慢慢的抬起头,看了林深时许久,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把炙热滚烫的情意都烙在那颗艳丽的小痣上。
“让我陪着你,好吗?”
面对如此汹涌直白的话,林深时有些不知所措,他顿了顿,稍稍把头偏开,淡淡的说:“别跟我添乱。”
这就是同意了。
简鹿高兴得又连亲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