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移开。闻钟好像是察觉到了,自己也低头看了看,然后低低的笑了几声。
“进来吧。”林深时面对闻钟和面对简鹿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都是淡淡的。他侧开身子让出位置,等闻钟进来后再把门带上。
简鹿很不高兴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脸上写满了“不欢迎”、“滚出去”。闻钟也不生气,将一直提着的营养品放到桌子上,两盒昂贵的保养品就正对着简鹿。
“听那些小辈闲聊时候说的,你腿伤了。在医院我不方便来看,就放在今天。”闻钟客客气气的。
“那你的讯息还真是及时,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不见人影,刚回来一天就来了。”简鹿撇撇嘴,“难为您大老远的跑来跑去,惭愧。”他说完,又用眼角的余光去找林深时,后者悠闲得很,理都没理这边,晃到冰箱拿饮料喝去了。
嗯……林总爱喝冰阔落。
“这么冷的天你还要不要胃了!”简鹿赶紧出声阻止,林深时“嗯?”了一声,充耳未闻,自顾自的抱着一罐冰可乐就在两个人的对面坐下了。
闻钟自然也是知道他胃上的一些小毛病,温温的笑道:“不要任性,胃会受不了的,喝常温的吧。”
“我喜欢。”林深时又抿了一口,冷到沁人脾肺的冰水从口腔一路刺激到胃里,简鹿看得都牙酸,暗地里搓了把鸡皮疙瘩。
闻钟噤了声,他向来只劝一遍。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第一次的建议林深时没有采纳,就算磨破嘴皮再说上第二三四次他也不会听。简鹿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只见闻钟幅度极小的摇摇头,示意他转移话题。
“………”好气。简鹿觉得自己肝儿都被闻钟气得乱颤,偏偏他是对的,只能忍气吞声道:“劳您费心,我的伤好得很快。”
“那就好。”闻钟微笑着点头,他的长相很偏向中国传统式的审美,儒雅沉稳。
但简鹿就讨厌这份沉稳,只要站在闻钟身边,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极其不成熟。他已经很努力的在使自己改变,由一个懦弱没有主见的人变得更好一点,然而过去二十多年平凡到甚至是卑微的生活,让他从起点上就输了。
就像昨晚简鹿对林深时说过的那样,“你身边的人非富即贵”,个个都是天之骄子。
简鹿剑拔弩张,闻钟坦然相对,而林深时则是不问不顾,随他们去闹。一时间三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凝固起来,像刚刚搅拌好的、沉甸甸的水泥。
一通电话打破了这样尴尬的局面,是程冬青打给林深时的。
“少拐弯抹角的,什么事直接说。”以为他又是暗戳戳来给林之下求情,林深时的语气并不好,透着很明显的不耐烦。
“林之下他自杀了!”
!
林深时坐直,绷紧了身体。原本放松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结上一层冰:“医院地址发给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的手指略微有些颤唞,很快就揣到兜里遮住了这一点异样。林深时紧紧的盯着桌角,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的状态很不正常,简鹿想替他拍拍背,手刚伸到一半,就听到林深时冷冷的声音:“现在别乱碰我,除非你想死。”
简鹿赶紧收回手,惴惴不安的问:“怎么了?”
“没事。”林深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之前涌上来的几丝血红悄无声息的就退了下去。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一头雾水的简鹿和闻钟低声道:“去医院,之下出了事。”
林之下从那天寻求程冬青帮助,曲线救国失败之后就想到了一个新的、绝对管用的方法——自杀。
不管林深时有多生气,那也只是想惩戒一番,本身是绝对舍不得林之下出意外的。这一点他摸得很清楚,利用哥哥对自己的爱,选择了这种风险极高却见效极快的方式。
能混得最好的人,通常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林之下就是这样的人,锋利的刀面轻轻一割,在剧烈的疼痛袭来的同时,血液喷薄而出,沿着手指成线性往下滴,很快就在光洁的地板上聚积起一滩血汪。刚刚过去两分钟,他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嘴唇变得苍白。
生命在随着血液一起流逝,林之下感受得非常清楚。他将头枕在割腕的那只手上,痴痴的笑了起来。
哥哥……这样你就会原谅我吧……
在意识陷入混沌前,林之下满意的看到了如约而至的程冬青。
毕竟,他可没有……真的想去死。
医院里所有人的脚步都是急急忙忙的,这是一个和死神争分夺秒的地方。林深时开着车狂飙,一路闯了三个红灯,硬生生的将三十分钟的车程缩短到十分钟抵达医院 。程冬青等在急诊室门外,一看见林深时就立马迎上去:“刚进去抢救没多久,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因为时间紧迫,林深时并没有在电话里和程冬青问得有多详细,现在才冷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冬青早在昨天就和林之下串好了词,现在面对林深时的质问,他面不改色的撒谎:“他这几天因为你不理他心情很低落,状态有些不对,我本来想着今天带他出去赛个车发泄一下,结果一开启门就看到人已经晕过去了,满地的血。吓得我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又马上联络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爱走极端。”
“谢谢。”
林深时非常诚恳的向程冬青道谢,琥珀色的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真诚,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在微颤的手现在终于能够稍微平复一下。简鹿默默的上去拉着他坐下,温暖的大手掌包住那双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林深时无声的安慰。
闻钟的手刚伸出裤兜,就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看着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握住的拳紧了又松,最终也只能沉默的收回手。
不管林深时爱不爱简鹿,现在有资格牵住他手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林深时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挡住左右转动的眼球,不愿意让人发现他心急自责的情绪。程冬青看着眼前这一幕,欲言又止。他本来阻止过林之下用这种损人害己的方式,最后却还是沦为了帮凶。
真是糊涂。
他现在只希望林之下的这个谎言能瞒一辈子,否则只要有被林深时知道的那一天,他们两个都一定会彻彻底底的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他的原谅。
四个人沉默的等待那扇门的开启,以林深时为中心围了一个圈,简鹿坐在他左边,闻钟和程冬青则在右边依次排开。比起担心林之下,他们更担心的是林深时的状态。
很明显,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危,林深时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他将脸埋在手心里,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发出犹如野兽般低沉的呜咽。自责的情绪不断的涌上来,像潮水一样恨不得把他淹没。
林深时想,如果早点原谅他,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急救室内争分夺秒,一门之隔的外面则是度日如年,每一分钟都过得慢极了,就像有人恶意调慢了闹钟,让等待的时间变得煎熬。
四十分钟后,林之下紧闭着眼,满脸苍白的被推出来。
第50章 ¤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幸好送医及时, 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耳边医生在讲话,还夹杂着咳嗽、应答的杂音,林深时却自动遮蔽了这些外界障碍,眼睛紧紧的盯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弟弟,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提起来,呼吸都因此沉重了几分。在他的记忆里, 这样脆弱得随时都会失去最后一点生命迹象的林之下,只在十几年前出现过。那个五岁的刚被林深时带回家的小孩儿, 已经健康平安的度过了十七年的人生,却因为他, 重新游走在地狱的边缘。
林深时的自责几乎是实质性的, 谁都能看出来,但谁都没办法去劝。他们都知道, 现在的时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独处会更好。
闻钟压低了声音,用只能被简鹿和程冬青听到的音量:“我们先出去, 让小时缓一缓。”
程冬青点点头, 他现在心情也复杂得很,怕再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就会忍不住将事情真相全都托盘而出。简鹿则白了闻钟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们二人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兄弟二人。没有其他人在, 林深时的情绪不再收着,全都释放了出来。他抬起右手替林之下拨了拨汗湿的额前碎发,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苍白的唇, 还有些皲裂,整张脸一丝血色也无。林深时动了动唇,似乎很想说什么,在心里跟自己较劲憋了半天,最后也只是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早点……醒过来吧。”
他一直坐在病床边守着,维持着一个不动的姿势,替林之下拉被子,或者是盯着输液瓶。冬天的白昼很短,林深时专注投入的照顾林之下,竟恍然不觉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程冬青和闻钟下午就走了,他们毕竟还有事要忙。简鹿则一直等在病房外面,中间进来过两次,想和他换班,都被林深时沉默着拒绝了。
这是他第三次提出要和林深时换——
“深时我来吧,你守了快一天了。医生不是说了吗,已经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醒的。他一醒我就叫你,现在去休息好不好?”
林深时依旧摇头,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所有的心情全都挂在林之下`身上。简鹿哪里看得下去,于他而言病床上躺的是谁都不要紧,唯一重要的是不能累着林深时,他又劝道:“就是机器人还得充电呢,你这都快一天不吃不喝了,要不然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一天没用过的嗓子骤然出声,还显得有些沙哑,听得简鹿更心疼了。
这要是林之下一直不醒,还指不定要守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让林深时这么水米不进的等下去?简鹿干着急却没办法,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床上要死不活的林之下更不顺眼了。
真是个祸害!
简鹿沉不住气了,正想态度强硬一点时,林之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林深时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他赶紧调高了病床的倾斜度,好让林之下醒过来后躺得舒服一点。
“哥哥……”
林之下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虚弱得很,随时都能断气一样。他卖力的侧过头,看到林深时的那一刻眼睛里瞬间就布满了红血丝,带着哭腔说:“哥哥……对不起……”
林深时揪了一天的心终于在此时此刻能放下了,暗地里松了口气。但担心的时候归担心,现在人醒了,绝对不能让林之下认为自杀就是免死金牌。所以林深时一看到他醒,原本担忧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板着脸,严肃道:“我不允许有下一次。”
明显看穿了哥哥内心想法的林之下并不因为这样严厉的语气感到难过,而是冲他笑:“哥哥这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