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方有意回避视线,擦拭斧头的动作温柔的像在爱抚猫咪,是不是还戏剧化的吹口气。面对这样的无视,徐明朗说不上的胸口堵得慌。
“这次还好,这蜘蛛怪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于浩怀仰面合眼说。
“你别瞎立FLAG行吗,要被你被害死了......”
于浩怀和苗放两人又开始拌嘴。叶嘉雯坐在靠窗的病床上,面向视窗,拢了拢乱草一样的头发,年轻美丽的侧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愁苦。她看了眼徐明朗,又看了眼坐在视窗下做作的擦拭斧头的青年,拍了拍旁边的床位。
徐明朗走过去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周雪荣。
“你们吵架了?”叶嘉雯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她从来都是个敏[gǎn]的孩子,她总害怕自己的情绪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却不可抑制的被周遭的气氛所影响,越是她在乎的人,就越是能影响她。
徐明朗摇摇头。心里告诉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有空惦记这些鸡毛蒜皮。
突如其来的松懈,让整个病房陷入沉默,没有人开口提老赵的事,仿佛那是一个禁咒,只要问了,就会开启魔盒。
沉默像一把软刀子,不光让徐明朗因为赵东祥的事而自我怀疑,还让他想起了薛莹莹。
关于薛莹莹的下落,应当是他最该惦记的,而此时却成为徐明朗最想回避思考的事。自从他陷入这个冒牌世界,他的大部分关注力就从薛莹莹的事,转移到自己的安危上。可以说这一路他们都是在和死亡较劲,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可偏偏他在感情方面是个理想主义者,甚至用浪漫主义来形容都不为过。在他的常识里,真正相爱的人是至死不渝的,但当死亡被摆在面前时,他好像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内心深处对薛莹莹的安危的不确定,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徐明朗放弃去思考这背后更多的意义,思考只能带来更多不确定,以及自我厌恶。他甚至有点怀疑,当他写下一首首情歌时,是不是真的有在思考“爱”的含义,还是说他只是人云亦云的,写下那些缠绵的爱句呢?
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爱到可以把对方放在自己之前?
撇了眼佝偻着盘腿坐着的青年,对方已经停下了擦拭,窗台积雪化成的水滴在他的肩膀上,在黑暗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突然想到,周雪荣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爱人来到这儿的,周雪荣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感到害怕?
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放弃?
徐明朗尝试去想象,突然觉得自己俗不可耐。
第61章 活死人病院(10)
赵东祥再次有记忆的时刻,是他呆若木鸡的站在车前,站在雨里,看着地面上这个两眼大睁的青年,好像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脑子里。
青年的脸比想象中更普通,他衣着褴褛,大雨冲刷着他脸上的污秽,也冲刷着罪恶的血红。
赵东祥突然恢复神智,巨大的恐惧迅速挤进他狭小的心脏,他几乎快无法承受这种恐惧,跪在地上,用手探青年的鼻息。在确认无误后,他忍下了后退的本能,而是环视四周,在确认没人后,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起身开启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千斤顶。他想起近来在滨海最有话题性的新闻:魔方杀手。
传闻这个连环杀手只杀流浪汉,而且会在杀人过后对尸体面部进行破坏,还有一点不容忽视的是,魔方杀手之所以被叫作“魔方杀手”,就是因为他会在尸体附近留下一个魔方标记,而且很多是用血画成的。
此前赵东祥最厌恶这种博人眼球的新闻,作为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他第一想不通这个变态杀手怎么可能躲避天眼,成功杀死那么多流浪汉。其次他更责怪警察的处理无能,既然他们未能解决案件,就别一天到晚危言耸听,尤其是像他女儿那般大的青少年,正是三观建设的阶段,却总喜欢追求这些猎奇的事儿,甚至说出“连环杀人狂也太酷了吧”这种奇怪的话。
他也曾劝过然然,但然然非但不理解他的用意,还反过头责备他“太古板”,导致他们在晚饭时大吵一架。
谁又能想到,这个冷血变态的杀人狂,现在竟成了他的替罪羔羊。他突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阴冷的筷感。他举起千斤顶,向青年的脸部狠狠砸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原来捣碎人的脸,和锄地翻土的手法差不多啊。”这种想法突然闪过,在回过神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变得和浆糊一样,血液被雨稀释,慢慢渗入土中。
病房内。
“我突然想到一点。”苗放躺着说,“我们一直不下楼,那些怪物也不会出现,这不假。但天亮后,我们要怎么办?顺着窗户爬下去吗?”
徐明朗捏着鼻梁,在心理叹气。他心想,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任由一个大活人在死亡的威胁中慢慢被折磨,他们却熟视无睹,这难道就是游戏真正的玩法吗?
于浩怀突然说:“我记得你在船上的时候,被小丑放了一马是吧?”
苗放:“嗯”。
于浩怀说:“我有种猜测,那时候曹静其实已经死了,而夏日王国的局对应的正好就是她,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那么可不可以推测,只要局的对应者死了,其余人就不必陪跑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明朗问,“等赵东祥一死。也就是说我们在这等着赵东祥死,他一死这个局就会有破,我们就不用费劲了是吗?
“是你自己要这么理解的。谁说他一定会死?你看看人小姑娘,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叶嘉雯突然被cue到,手指下意识在鼓鼓囊囊的兜上按了一下。好在房间昏暗,于浩怀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而是接着说:“小姑娘之前不也说了,能活下来靠的是打破自己的心魔,你换个角度理解,这或许是一种考验呢。叶嘉雯能活下来,是不是也可以证明黑幕并不是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
黑暗令其余四感变得敏锐,徐明朗本来就烦躁,再听著于浩怀这番虚伪的分析,开始纳闷自己第一眼怎么会觉得这个人靠得住。
“于警官说的对。”周雪荣的声音在黑暗中衬得清澈而,“有些事确实只能靠自己,别人帮不了。”
“周雪荣......”徐明朗挺直后背。
“呦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苗放也跟着调侃。
周雪荣接着说:“只是请于警官不要忘了,等到你被困的时候,也要自己多努力。”
于浩怀反唇相讥:“谢谢提点,我也送给你一句,我很喜欢的古话,叫做‘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
徐明朗咂了下嘴,心中暗道这人虚伪,而且还喜欢滥用典故。他对有能力有责任的人向来只有叹服,却很反感那些明明没有担当,却硬要把自己拗成优秀领导人,明明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却时刻需要他人的追捧与赞美的人。怪不得于浩怀对周雪荣怨气那么大,因为周雪荣在团队里太抢眼,凡是不能突出他存在感的人都会被视为眼中钉。
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在给警察这个职业抹黑。
病房内又陷入沉默,不过这次不同在于,徐明朗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计划了,他不喜欢坐以待毙,更没法对人见死不救。回想刚才与之交手的蜘蛛怪,心里恶心又紧张。可徐明朗却是一点拖延症都没有的型别,他习惯在察觉到恐惧或懒惰之前行动,比起身体上的疲惫,心理上的负担对他而言更辛苦,有时他甚至不愿把一切想得太明白。
他认为凡事算得太清,只会失去行动的勇气,却不一定能避免其消极的一面。既然如此,果断的开始反而更适合他,他遵循这个信条活到26岁,无论是决定追求薛莹莹,还是高中玩乐队,到后来报考音乐大学,甚至到放下理想安心生活,他没有做过一件令他后悔的事。
这个信条俗称:干就完事了。
徐明朗突然站了起来,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时,靠在窗边的周雪荣说:“别去。”
叶嘉雯原本靠在床头,一听立马爬起来攥住了徐明朗的手腕,黑暗里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徐明朗默默把那只手推开,他本想问一下还有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但后来一想又算了。去与留从来都是一种选择,无关其他。 ω思ω兔ω网ω文ω档ω共ω享ω与ω在ω线ω阅ω读ω
他站起身把衣服扣好,说了一句:“打火机借我了。”
“随你。”于浩怀回。
他头也不回的把门关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四人。
“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做不到。”女孩的声音细若蚊鸣,“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可以更强大的话,或者我是个男人,是不是就可以面对一切......”
“你别这么说。”苗放高亢的嗓音显得有点激动,“你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多男孩都做不到你这样。”
“你很勇敢了。”
叶嘉雯苦笑着,瞥了眼视窗站得跟雕塑一样的高个儿青年,好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依他对朗哥之前的态度,应该很不放心他一个人走才对。
苗放说:“等等,这屋里怎么有怪声,像蛇吐信子似的。”
叶嘉雯一听“蛇”这个字就毛了。
于浩怀躺在床上,看着视窗方向说:“别吵了,某人现在好像很不爽。”
被代称“某人”的周雪荣似乎在压抑情绪,他全身绷紧才能保证自己不会颤唞,可即便如此,那好似蛇吐信的吸气声还是从他唇角溢位来,并且频率越来越快。
黑暗完美隐藏了他几近抽搐面部肌肉,于浩怀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周雪荣拎起了斧头,带着黑暗都包裹不住的杀气,走向了门口。
徐明朗刚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了那种空拍很长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周雪荣,心里还是暗喜的。
可没想周雪荣经绕到他面前,一把抢过了手电,硬是攥着他手腕往前走了能有十米,然后一把将徐明朗按在病房的门上。
徐明朗感觉自己要被撞出脑震荡了,一个脏字被他硬生生堵在喉咙口。
没想到周雪荣却先说话了,他一贯清澈平稳的嗓音此时像被谁攥着似的,痛苦而沙哑,像是在压抑极大的痛苦。
“为什么不问我,问问我是不是愿意和你去?”
“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为你担心,嗯?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对吗?所以你可以忽略我,一次又一次。”
徐明朗被周雪荣突如其来的自我情绪弄得一头雾水,他甚至完全体会不到周雪荣说这番话的意图和目的,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