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他,乃至于他的师尊可能都毫无办法。
是他害死了柳师妹。
到了中午的时候,柳长风座下的弟子们都已经有些意识到不对了。
已经大半天的时间,没有任何人见到过柳司楠了。
她自打从祁岩那里离开之后,一整夜都没有回去过,今天也没去上过早课,没在任何她经常去的地方出现过。
不是跑去哪里玩忘了回来,而是他们怕是真的把柳师妹给看丢了。
白浩实在寻不到柳司楠,已经去找了柳长风。
柳长风听到此事之后不敢怠慢,也急急的跟着回来了,看到自己座下的弟子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后,就安抚道:“莫慌,司楠身上带着我的寻踪法器呢。”
他说完,就祭出了一个罗盘样的法器,抬手一丢悬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罗盘的指标却没有指出具体的方向,而是在隐约指向东北方向之后,就开始来回摇摆起来了。
不该如此的。
柳长风经年不舒的眉头就又皱的更紧了,默不作声的收起了罗盘。
只有柳司楠那端的寻踪法器或是被封在了某个禁制中,或是距离此处过于遥远了,才会出现这种指向不准确的情况。
柳长风抬手示意弟子别担心,自己顺着罗盘的方向走了过去,但一直到了护山结界边上,罗盘指向的方向依然没变。
柳长风板着脸不敢耽搁,直接出了浩渊宗,御剑飞了数百里,却不成想罗盘还是指着东北方向,依然在左右摇摆着,指向不定,半点变化都没有。
若不是那一端的法器坏了或者身处某个很强的禁制中,那柳司楠就确实已经出了宗门,而且已经很远了,不是她的脚程能到的地方。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看见白浩就问道:“你们最后一次看见司楠的时候,是在哪里?”
白浩答道:“听闻是去探望祁师弟了,祁师弟也说昨晚确实是见过的。然后柳师妹说是要来看我,我却没再见到过柳师妹了。”
柳长风点了点头,由白浩领着到了祁岩的住处。
就算是寻踪法器失效了也没有关系,柳司楠身上带着他给的香囊,里面的香料特殊,不是很容易混淆的。只需顺着香味,依然可以知道柳司楠之前走过哪条路。
柳长风问了祁岩两句话之后,就在屋门前抬手扔出了一道符箓。
纸符落地,便化作了一只纸做的小犬,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如活物一般抖了抖毛,然后低头嗅闻了几下,随即像是闻到什么,竖起了耳朵。
屋中,祁岩将剑匣丢在了墙角。
剑灵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惹了麻烦,让祁岩不高兴了,就道:“是你师兄的阵盘,上面的阵纹也不是孤画的,孤只是追踪了一下。孤哪里知道逆向传送究竟会把人送到什么地方去。”
祁岩没有理它,只是双手合十抵在了唇间,掌心间死死的夹着方云给他的拨浪鼓。
方哥哥,你一直以来对我期望甚重,如今我却不挑好路走,还做错了事情,害死了人,辜负了你。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起了一个疑问:若剑灵说的是真的,它只是追踪了一个传送路径,将原本就有的传送阵复原了出来,那白师兄为什么能与魔域腹地中的魔修有所交集?
门外,柳长风的纸犬已经抖了抖耳朵,寻着味道小跑了出去。
果然如祁岩所言,柳司楠出了他的住处之后未曾乱去什么其他地方,而是径直的向著白浩的住处去了。
纸犬一路小跑,又跑回了院子中,停在了白浩的窗前,不动了。
白浩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柳长风皱着眉头,等了一小会,见它还不走,就抬手推开了白浩的窗子。
小纸犬立刻顺着窗子翻了进去,两人也跟着翻了进去。
它在屋中转了两圈,最终停在了白浩的书架前,蹲下`身,重新变回了一张符纸。
气味到这里就断了。
柳司楠只走到了这里,然后就突然消失了。
白浩抬起头,见到柳长风正侧头看着自己,面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怀疑还是疏远,叫道:“白浩?”
他上次回到屋中的时候,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便没想到柳师妹居然来过。
白浩心里打了个突,抬眼看向了自己的书架。
那块阵盘,他并未将它毁去,而是塞进书架夹层藏了起来。
若说这屋中有什么能叫人突然消失,就只有它了。
可那阵盘分明只绘制了可以击偏传送的残阵,且已经被他涂抹掉了,怎么可能还会被启用?
说,还是不说?
白浩最终在柳长风的注视下,自然的轻轻笑了一下,抬脚走到了书架前,取出了夹层中的阵盘,递给了柳长风:“师尊,弟子月前恰巧捡到了一块阵盘,因为用不到就收了起来,也许是师妹来我房中玩闹,恰巧碰到了此物?”
柳长风接过了阵盘,附手上去,灵力丝丝缕缕的渗入到了阵盘之中,却不见阵盘被启用。
他只得拿着阵盘又去找宗门之中最资深的阵修了。
那阵修正端坐在昏暗的石质长廊中,醉心于地上绘制出来的,散发出点点光亮的各种阵法。
见柳长风过来了,就停下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先接过了柳长风递过来的阵盘。
阵修反复推演数次,总算看出了些不寻常,去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了几样工具,在阵盘上来回捣鼓了几次,然后将阵盘生生撬开了。
他抹了抹石料,点评道:“居然有夹层,好精细的做工。我看了好几次都没看到。”
然而他继续看下去,却直摇头:“传送阵已经被毁了,我短时间内也没办法了,若是能多给我些时间也许我……”
可柳司楠目前才将将引气入体,平日里又惯常被宠着,没有经历过什么锻炼,怕是连给小型野兽都打不过。
多些时间也许就死了。
柳长风已经做好顺着寻踪罗盘的指向胡乱找过去,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了。
然而在他真的心急火燎的出发之前,祁岩已经忽略了苏木可能对自己图谋不轨的猜测,跑去请那位苏师叔来帮忙了。
苏木就叫小弟子过来,搬了把椅子,和自己一起慢腾腾的挪过来,坐到了柳长风和阵修面前,笑道:“柳师弟不要急,其实从我宗中向外的传送,因为会经过护山结界,所以每一次都会留下痕迹,每一次都是可以追溯的。”
阵修愣了一下,然后问:“是虽是,但是宗中每日向外传送的次数极多,若是一个一个的找工作量太大了。若是因为这一件小事的话……”
苏木转了转手杖,笑眯眯道:“柳师弟的侄女突然走丢了,怎么能算是小事呢?柳师弟想必都快要急死了。这次意外传送究竟是把师侄送到了哪里,必须要给我找出来,我想我这点特权还是有的吧?”
第99章 反目
白浩闻言, 抬起头看向了苏木。
苏木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一般,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阵修, 问:“长老以为如何?”
阵修无法, 只得应了声“你随意”,就算是同意了苏木的说法。
柳司楠是柳长风从小看到大的, 无缘无故突然走丢自然叫柳长风心急如焚。这会听到苏木愿意给自己便利帮助自己,不禁大喜,立刻对着苏木拱手作辑:“多谢苏师兄!”
苏木摆了摆手:“好说好说。”⑥思⑥兔⑥网⑥
然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 递向了阵修,客气道:“长老, 请?”
那是苏木自己的信物,在本宗有极高的许可权。凭此信物,浩渊宗上至大型宗门活动的安排,下至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不涉及一些宗门核心资讯,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哪个不能检视的。
阵修接过了, 仔细看了两眼确定了真伪之后就道:“诸位请在此等候,我立刻将此事告知师兄弟们,然后搜集好传送的痕迹,再回来好好分析。”
说完, 就火急火燎的出去了。
浩渊宗中规定, 每一次正规的传送都需从宗门中出发, 以此留下痕迹, 被护山阵记录下来。若是之后有什么需要仔细核对的, 也以此为据。
因此每一日的传送数量都极其多,纵使那阵修又叫来了好几位阵修一起,他们一群阵修找起来也是十分麻烦。
而找出了疑似的痕迹之后,想要进行推演复原也是十分棘手的。
原本昏暗的长廊中,一时被地上密密麻麻的阵光应得,也跟着亮了起来。
白浩的视线穿过阵光,定在苏木似笑非笑的脸上,对方却一直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一直到后半夜,阵修们才从满地的阵法中抬起头来,面上却露出了些迟疑。
苏木看见了,就问:“可是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
阵修手掌间托了个阵法,正在缓缓的旋转。他又看了一眼,才迟疑道:“已经推演的差不多了。可目标地点似乎……非常远。”
柳长风立刻问:“有多远?”
阵修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食指,在虚空中一点,而后用拇指画了条横线。
这是当他们不愿亲口提起魔域的时候,预设的手势。
可现下“魔域”这两个字的含义,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而言,都足够的叫人心生寒意。
柳长风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本想问“什么意思”,但话到嘴边了却变成:“……还能救回来吗”
阵修摇摇头,叹了口气,只道:“太远了。”
苏木看着他们,抬手对着身侧招了招,他带来的小弟子就托着一个卷轴走了过来。
苏木接过卷轴,向前一甩,卷轴便在空中缓缓站开了。那是一张精美非常的地图,随着被展开,上面的山山水水都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卷轴上变得立体了起来。
苏木因为剧烈的动作咳嗽了几声之后,才托了托水晶片道:“我手头倒是有一张地图。魔域那侧的精准度,不会超过两年。长老?”
魔域那一侧的大陆对于这一边的修士而言神秘非常,鲜少能有正道修士可以对那一边的大陆有所涉及。而且那一边经常发生变动,因此想得到第一手的情况非常困难。
两年以内绘制出来的全新地图,那是个非常了不得的稀罕东西了。
没人敢问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得来的,阵修长老也只是走上前,将自己手上托着的阵摆弄了几下之后,就放到了地图上标记的浩渊宗处。
阵一落到卷轴上,就化作了一个金色的光点,然后自此处而始,蔓延出了一条细细的金色丝线,一点点向着地形图上的东北方向前行,缓缓越过了地图上缩小版的千山万水,越过了临河,直插魔域腹地。
最终在一处停了下来,又化作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点。地图上那一片标记着:合欢魔宗。
“这就是推演追踪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