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的地方,腾出了一只空木箱放在了床头,往里垫了件旧衣服,然后将蛋稳妥的放了进去。
程然便又坐起了身,也跟着看了那蛋片刻,然后探着胳膊轻轻碰了碰鸟蛋,问道:“你说,真的能孵出什么东西来吗?”
“不知。”祁岩没理会程然突然对鸟蛋产生的兴趣,是意在吃了蛋还是真的好奇里面有个什么样的生命。
他转身走到自己的榻边坐下了,垂眸看着自己手边的锈剑,指尖微微抚了抚粗粝的锈斑。
他在见到它的第一眼,便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什么冥冥之中的东西吸引住了,仿佛是不容错过的命运一般,只觉得这是一把蒙尘的宝剑。
但此时看来,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废铁。
祁岩沉默着看了片刻,随后从袖中掏出了方云送给他的那只拨浪鼓,轻轻摇动了起来。
如此,方哥哥便应当知道他是回来了的吧。
第二日一清早,祁岩便又从榻上爬了起来,与程然招呼了一声之后,便揹着自己的锈剑先出去一步了。
今日柳长风不在,弟子们的课业依然由白浩这个大师兄代为检查。
他等到祁岩打好水劈好柴来到他面前之后,才在其他弟子面前,不疾不徐的问道:“祁师弟,今日似乎来晚了些,可让师兄们好等。”
说完他不等祁岩应声,就又自顾自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今日我便不考察你们对于功法秘籍的理解了。须知功法心法虽然重要,但都是内在必备的修养,可出门在外,对敌之时可不是默念几段心法便可以了的,还是要靠外在的武艺。”
众弟子应了声是 ,他便点了点头:“所以今日我便来看看你们师承师尊座下这么久,武艺都如何了吧。师弟们,请亮兵器。”
往日白浩也看过他们习武,但都是给每个人发了把软木剑,意在点到为止不可师兄弟之间真的互相残杀。
但今日他却是两手空空。
祁岩便迟疑了一瞬,没有动。
白浩转过细长的眸子,柔柔的看了祁岩一眼,问道:“祁师弟,你还在等什么?”
他说完话,不等祁岩回应,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你在等你的软木剑么?门派中师兄们让你,你出去之后当如何?也用一把木剑对敌么?”
“你虽是最小的师弟,但入门时间也不短了,你是觉得你永远都会受到师兄们和师尊的庇护,不必外出的么?”
祁岩看著白浩,心知对方虽然貌似在循循善诱的教导自己,实则是又在刻意刁难自己了。
“师兄说的是。”祁岩便微微低垂下头,道了歉,随后将自己背在身后的锈剑抽了出来。
若说是先前柳长风只带了几名弟子前去接他,只有那几人知道他的佩剑只是个锈疙瘩,此时却是大家都知道了。
众弟子的目光本就聚集在祁岩和白浩身上,此时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白浩也在打量他,片刻后嗤笑一声:“祁师弟的眼光当真别致。”
他说完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转身走了:“还不如软木剑呢。”
白浩刺了祁岩这一下,心中爽快极了,也不欲立刻寒碜死祁岩,便点到为止不再咄咄逼人了,以免显得自己没有风度。
但却是隔一会就要敲打一下祁岩。
有几名弟子看出来了大师兄不看好他,也跟着明里暗里的嘲讽起他来,叫祁岩过的极为难过。
待到下午,柳长风才从外面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与派中另一名长老相伴而行,一路说笑着进了会客厅,上好了茶水和糕点招待着对方,又聊了聊门派中的事物,这才抽空请侍候在一旁的弟子将祁岩叫了进来。
柳长风见到祁岩来了,抬手点了点祁岩,对那长老道:“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弟子,可不让我省心。”
那长老听到这话头,也微微笑了起来,顺着恭维道:“柳兄真的是过谦了。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愿让你多费心的,怎么可能是个庸才?柳兄多费心,是他的福分啊。”
柳长风闻言爽朗的笑了起来,应了一声之后,又对祁岩道:“这是我派中的赵长老,专精炼器,平日里我派中许多拿得出手的法器,都是经由他之手,许多炼器上得了台面的弟子,都或多或少师承过他。”
祁岩立刻恭敬的问候了一声。
柳长风将祁岩引荐给对方之后,便不疾不徐,若无其事的又与对方闲聊了许久,问过了对方最近又收了几名弟子,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之后,才将话题转入正题:“但我这小弟子,近日来又给我添了个麻烦。”
“哦?”赵长老见他面色微变,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什么麻烦?柳兄但说无妨,若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的。”
柳长风得到了这个答复,便回头看向祁岩:“把你的剑拿出来给长老看看。”
祁岩依言将自己的锈剑取出来,恭敬的递了过去。
柳长风道:“这小子不好好挑兵器,选了这么一个,我是没办法了。”
赵长老抬手接过,指尖从下到上捋了两遍,又敲了敲,最终道:“是把死剑。”
柳长风便问:“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将上面的锈迹去掉?”
赵长老专注的看着剑身,微微摇了摇头:“锈迹太厚,若是强行将其去掉,怕是剑会断。”
柳长风便看着他不说话了。
“我仔细看了看,也许这把剑曾经是把颇有灵性的好剑,但大约是储存不当,缺乏天地灵气滋养,这把剑便寂灭了。你为什么要取它来?你最初见到它的时候,它可曾是这样的?”
祁岩迟疑了一瞬,便将自己最初见到它的时候,那一丝心动的感觉表述了一遍。
“塞翁失马,说不准是福是祸。”长老听完,便将目光从剑身上移了下来,“我可否拿回去观摩观摩?”
柳长风知道他这是对这东西感兴趣,决心帮忙的意思了,便道:“你拿回去看,我自然是高兴的,快拿去吧。”
这件柳长风挂在心头上的事情解决了,他的表情便稍稍松了松,又与赵长老聊了片刻,赵长老便带着祁岩的剑告辞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中午,那把锈剑便又被原封不动的被赵长老遣人送回来了。
据来送剑的弟子说,昨夜赵长老一夜未眠,一直在用不同的手法处理这把锈剑,却半点用处没有,是他才疏学浅了,没脸来见柳长风,便遣座下弟子将剑又送回来了。
柳长风将祁岩叫过来的时候,锈剑就放在他手边的木桌上,他整个人面色都显得有些阴沉,似乎是想要骂人的样子。
但等到祁岩进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废话,直接点了点桌面示意对方把这剑拿走。
自己的徒弟,就算干点蠢事,也不能扔了不是?
但祁岩还是注意到了柳长风面上难掩的失望。
当晚,程然还有事情没有回来,祁岩一个人坐在屋中榻上,一边轻轻摇动着拨浪鼓,一边垂眸看着自己的锈剑。
师兄们的嘲笑,师尊的失望,叫他有些后悔带着这把剑出来了
当时他初见这把剑的时候,确实能感觉到剑身之上有一种不明的气势,他本以为认主之后,这把剑便可以自行苏醒过来的。
却不成想直接变成了一个凡铁。
早先他离开的时候,方哥哥曾与他说过,一出来就去找方哥哥,好让方哥哥知道自己还是全须全尾的没有什么大碍,他当时是答应了的。
此时他已经出来了,却拖了三天,日日在门派中摇晃拨浪鼓,方哥哥应当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
但若是再不去依言找方哥哥,怕是便让方哥哥担心了,以为自己受了什么伤才不去的。
第71章
祁岩看着手边的锈剑, 微微抿了抿唇,心知不好再因为胆怯而继续拖下去了。╩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毕竟如今事情已经是这番模样了, 就算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祁岩便在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 忐忑的等了一下午。待到天色一黑, 他便偷着从门派中溜了出来。
他不清楚自己去叫方哥哥, 方哥哥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可他并不希望自己让对方等太久,便想着要等到凑近些了再摇晃拨浪鼓。
但一路上祁岩心中却有一丝歪了的念头缓缓的出现, 逐渐增长起来,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 叫他虽然指尖一直触在鼓身冰冷的金属面上,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他迫不及待的想离方哥哥近一点, 再近一点, 最好能看到方哥哥清醒过来的每一个细节,将对方的行径都收归眼底。
一刻钟后, 祁岩自高处一跃而下, 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惊起了一地的沙石。
他直起高挑的身子,在一片昏暗中独自站在坑底, 默默看着他记忆中, 方哥哥存放自己肉身的位置, 略显冷峻的面上一片莫测。
现在就将方哥哥叫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虽然方哥哥曾说过,若是自己跑到他的面前叫他,他便会责罚自己, 但是早先是方哥哥叫自己来找他的,要责罚自己的话便应当是做不得数的。
可他只是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盯着某个点发呆,却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祁岩心知自己不该去乱动方云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做,静静等着方哥哥醒过来是最好的。
但此时他心里却又另一个念头不断的涌现:还记得上次你来时的样子么?
你拖出来了他的石棺,你砸烂了他的盖子,你抱着他的肉身哭了很久,但他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到。
若是你现在再动了他的石棺,他便是也如上次一般,是发现不了的吧?
也许……也许他不必那么急着把方哥哥唤醒,他可以先将方哥哥的石棺拖出来……然后偷偷的看一会方哥哥。
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必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甚至于不敢专注的盯着方哥哥的脸看,以免让对方感觉受到了冒犯。
他对于方云一直以来除了时常涌现的思念之外,还有一丝敬畏。
敬方云之于他的恩情,那一丝畏惧却是因为他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在方云的面前看起来还不够好,叫方云感觉到失望。
这一丝畏惧束缚着他的很多行动,在他心中积压出了一个名为“方哥哥”的小小欲望。
他就想肆无忌惮的多看看方哥哥,抱一抱方哥哥,哪怕只有一瞬间,这想法让他怀里有些痒痒。
而此时似乎正是能将他这一想法实现的时刻。
祁岩的指尖抽[dòng]了一瞬,仿佛是才回神一般,大步走到了土壁边上,抬手顺着土块摸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手突然一下摸空,仿佛一下插进了土壁内。
祁岩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四下摸索了片刻,很快便触到了一片冰冷带有棱角的物体。
他心知这便是承载着方哥哥肉身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