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没?”
姜逸北:“没呢。”
舸笛仰着脖子往后退了一下,“不涂了,你涂的这什么东西,火辣辣的疼。”
说罢他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结果摸到一手的油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要不是当着姜逸北的面,估计都能直接拿帕子全都揩下来。
姜逸北看着这人嫌弃的模样,把药膏的盒子合上,随手往桌子上一丢,“有胆子你就擦掉,试试看?”
舸笛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那句,“……真的疼。”
姜逸北:“乖,忍着。待会儿给你买糖吃。”
舸笛:“…………”
姜逸北心说金贵的你,自己也经常用这个药膏的,怎么就没觉得疼过?不就是稍微给药里加了点料吗?
舸笛拿着姜逸北的好意,但是一句感谢都说不出口。不仅说不出感谢,还想把这人踢出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最后还是舸笛涵养好,先行作罢。站起身给姜逸北倒了一杯茶,还是冷的。
姜逸北随手接过来,“今天那群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怎么办?”
舸笛现在没有半点武功,这次算是走运,阴差阳错地被姜逸北带着逃过两次死劫。可接下来就不一定有这种幸运了。
舸笛思索了一下,正经答道,“我还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姜逸北笑出来,“一点打算都没有的话,你不如现在洗洗干净走出去求个全尸。”
舸笛笑了笑没接话。别的不说,单单就洗洗干净这条,他还真是蛮想去的——脖子上糊了一层实在是不舒服。
姜逸北:“成吧,你先在客栈里待着。这里轻易没人敢进来闹事,我答应了三叔把城里混进来的清理干净,先出去一趟。”
舸笛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姜逸北站起身就出去了。
等屋子里静下来之后,舸笛在屋子里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把吊坠给勾了出来。
他捏着这个墨玉葫芦,心道,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
墨玉葫芦上的体温很快就散了,带着一点微凉。他想起来那个机巧匣,和机巧匣最里面那层封着的东西。他自是舍不得的。
但是现在这个东西却没在他身边。
就这么捏着墨玉葫芦,过了许久,直到门口响起来脚步声。那声音一脚轻一脚重,还夹杂着拐杖落地的声音。
舸笛立刻就把墨玉葫芦塞回了衣襟里,收拾好表情。等到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脸上又带着一个浅然的笑。
他道,“三叔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唐三叔。
当初舸笛逃出玄机阁的时候四肢被废,拖着个奄奄一息的妹妹。亏得遇到唐三叔,才苟且下来一条命,在不染城藏了三年之久。
只是可惜,他的妹妹没撑过三天就死了。
唐三叔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坐下,把拐杖搁在一边道,“老头子一个,能有什么有恙无恙的,残命未断罢了——沈右之前来找我的时候说,舸翁亭的人发现你了。”
舸笛:“不稀奇,他们前前后后送进来不少人查我的讯息,能拖三年已然够久了。”
唐三叔点头,又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次舸笛倒是没像之前对姜逸北那样,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而是道,“出不染城吧,我这身体也养的够久了,再养也养不出什么了。天大地大的,到哪儿不是活?”
唐三叔听到这话一顿,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怎的,皮笑肉不笑似的道,“血海深仇,你倒是看得开。”
舸笛不答,只笑了笑。
看不看得开只在自己心里。
舸笛转了话题道,“这三年有劳三叔照顾了。还望三叔替我给柳先生带句口信,说是约定我还记得。”
说罢舸笛便站起了身,放下手上的青玉萧,转而去取了自己之前出了裂缝的那支竹萧,没理会三叔直接下了楼。
行至大堂,店小二突然跑过来问道,“葛公子这是要出去?”
舸笛一愣,他与这店小二并不相熟,这人怎么会来问这个。
店小二忙着解释道,“刚刚姜公子临走前让我给您房里送膳食,若是您现在出去,我便晚点送上去。”
第12章 他的亲妹妹
舸笛略微一愣,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姜逸北之前说要尝尝他的手艺来的。这么来回折腾了许久,倒是一直到今天都没尝上。
而且,恐怕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店小二见舸笛失神,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葛公子?”
舸笛回过神来笑笑,“不必送了,我今天应当回来的晚,会在外面用饭的。”
店小二:“好嘞!”
舸笛出了甲子楼的门,奔着城门口而去。
他原本想着避人耳目,想找僻静些的道路去城门口的。可高估了自己辨路的能力,出门转了几圈,就不分东南西北了。
其实他这人不记路,从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每次出门又迷一样的自信,完全没有自己是个路痴的自觉。不论迷路多少次,下次出门还是自信而又坦荡的。
若是平时,迷路也就迷路了,他也就当做散步了。不过今天肯定是不适合这么磨时间了。只能凭借五感传来资讯猜测着自己现在在哪个区域,能闻得到花香,能听见糕饼铺子的叫卖,不远处好像有酒楼里划拳取乐的声音。
舸笛猜了个大概,正准备要走。突然一个人跑过来撞进了自己怀里,那人扑进来带起一阵香风。撞得舸笛自己后退了两步,忙把怀里的人扶住。
却没想到下手就摸到了那人肩头上光洁的面板,赶快又慌忙收回了手。
“啊,真不好意思,撞到这位哥哥了——咦,这位哥哥看不见吗?怎么眼睛还蒙着布?”
舸笛一愣。
那人声线带着一点清润之感,听着像是个少女,不过十三四的样子,语气听起来虽然俏皮可爱,但是舸笛莫名觉得这语调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非要说的话,似乎有些刻意的可爱了。不过也不甚明显,舸笛只能凭借耳力辨人,因而对声音总要比别人敏[gǎn]些。
舸笛确认少女已经站稳了之后,方才后退了一步,和少女拉开距离。笑着道,“劳烦这位小妹妹,城门方向怎么走?”
“城门呀,”那少女拉长了调子一犹豫,然后突然自来熟似的一把握住舸笛的手,“跟着我走。”
被那少女的手一把握着,舸笛颇有些不自在,那只手的手指带着茧子,自然不是什么纯良的姑娘。而且,这也未免过于亲近了。
虽然这段日子姜逸北也喜欢拉拉扯扯的,但姜逸北拽着他走的时候大多是扯着他的衣袖。
那少女带着这个瞎子往前走,自来熟一样,一路话多的不得了,“这位哥哥是要出城办事?是出城看父母姐妹吗?哎呀,要我说这不染城的城主真是个薄情人,都说救人就到底,可他只收容被追杀的人,不收容被追杀的人的妻女,哪个能安心在城里待着嘛!你说对不对?……”
舸笛少见的没怎么搭腔,似乎有心事。可是哪怕是完全不搭腔,也不影响这少女的心情,一路不停地在说话,几乎让人怀疑这少女一个人可以撑起一个说书摊。
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女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对着舸笛道,“哥哥你话怎么这么少的?”
舸笛:“…………”∮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舸笛突然笑了,微微弯下`身子,朝着少女勾了勾手。少女愣了愣,然后还是乖巧地更凑近了几分,把耳朵送上来,等着舸笛给她说悄悄话。
舸笛却抬手就把一枚柳叶刀横在了她脖子上,然后笑着道,“因为我在想,你把我带到了哪里了?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记不得你的声音?”
那少女被柳叶刀贴住脖子,只安静了片刻,就又活跃起来了,语调欢快地夸奖道,“哥哥真是聪明。”
这里位置偏僻,四周的人声越来越远,脚下的砖石也已经从铺面平整的地砖变成了散碎放在地上的青石板——舸笛虽然不怎么认路,但是不至于糊涂。
而且这少女给他的感觉太过刻意——不是没见过帮瞎子带路的热心人,可这位的热心未免来的太巧也太莫名其妙了。
最重要的是——即使这个故作可爱黏腻的声音处理过,舸笛还是可以把这个声音从记忆里翻出来。
不止她,他们每一个人的声音,舸笛都会忘记。因为他们经常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少女:“舸笛哥哥居然还记得我吖,那我回头可要和姓姚的那个狗东西炫耀一番了,真值得开心。”
舸笛脸上的柔和已经收了个干净,手上的柳叶刀已经切进了少女脖子上的面板,他冷笑着道:“好啊,哥哥给你出个见过我的证明,让你好好跟他炫耀。”
舸笛说罢柳叶刀就按进少女的脖子,正准备用力滑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崩落了一颗石子,与此同时那少女惊讶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来了?!”
谁来了?!
舸笛一愣,下意识防备刚刚落下石子的方位。那少女审准了时机,一下子就挣脱了舸笛的控制。
舸笛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刚刚应该是上当了。哪有什么人来,这小丫头仗着舸笛看不见东西故意糊弄他的。
那少女一经挣脱,就出手和舸笛打了起来。出手也不留情面,又快又准,嘴上还在同舸笛嬉笑,“哥哥下手别这么狠嘛,怎么说我也是哥哥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了啊。”
舸笛手脚都是废了再续上的,用不得力,只能靠着灵巧取胜。柳叶刀在他手心翻飞变换,偶尔辅以飞针。
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还小,又学艺不精,居然没能从舸笛这个废人手下讨得好处。
少女一个不甚,柳叶刀就在她脸侧带出了一道血口。
少女既不叫疼,也不心疼自己的容貌,反而笑着道:“哥哥真舍得伤我吗?如果换成楚蹊姐姐,也是这么舍得吗?”
楚蹊……
舸笛的动作一滞。
这少女轻而易举地就把舸笛心口最深的那个伤口给撕开,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楚蹊,他的亲妹妹,明明死在自己怀里,自己却没办法看见她最后一面的亲妹妹。
舸笛手下愈发狠了,几乎招招都是杀招。可是狠厉是更加狠厉了,却也乱了些,不像刚刚那般出招沉稳。
那少女原本以为打乱了舸笛的心,就能窥得破绽。可破船还有三千钉,舸笛就算手脚是废了再重新接起来的,比不得以前的好用。但对付这么个丫头怎么也是足够了。
眼见着那薄薄的柳叶刀几次划过要害,那少女终于有些着慌了,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舸笛的机巧匣最后一次启动,一排银针飞出。那少女一个鹞子翻身试图躲过,可还是被一枚银针嵌进了腰腹。
少女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