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祁璟的一颗心顿时不断往下沉,不死心的又追问一句:“当真无解吗?”
“阿璟,”南宫子仪长长的叹了一声,“我们初到这里,就在这血孤树上面栽了个大跟头。你觉得,几乎浸在夏部将近二十年光景的人,还能有救吗?恐怕这时候的夏部,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其他神志清醒有自我判断力的人了。”
祁璟心底涌上一股无助和茫然的感觉,虽然夏部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还几次三番想要抓他回来,然而毕竟是他阿娘的故乡。他阿娘一生都在寻找能救治夏部的方法,至死都没放弃,没想到整个夏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从内部放弃了。
祁璟失神的喃喃:“到底是谁,这么恶毒?竟要毁去整个夏部?”
晏止澜与南宫子仪对视一眼,南宫子仪无声地叹息着:“阿璟……”
其实祁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名字,但是事实却时时刻刻不在提醒他,除了那个人,放眼整个夏部,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令祁璟十分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已经是夏部族长,想要改族规、想要惩罚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做?这里不仅是他阿娘的故乡,也是那个人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心里究竟有多少恨,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地做出这种事情?
甚至连部落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就算这世上有再多的人对他不起,那些稚子又何辜?
祁璟浑浑噩噩的想着,胸腔中的抑郁之气几乎要喷发出出来。
他急促的喘熄着,眼底一片血红,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幅陌生的画面,有的是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场面,有的是三五几人聚在一起聊天的场景,还有的是农忙时部族中人热火朝天劳作的场景……
这些不是他的记忆,祁璟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是他阿娘阿思瑶的记忆。阿思瑶,至死都在思念她的部落她的家乡,逃出夏部是不得已之举,然而没找到拯救夏部的法子,却是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的责任,甚至将这份儿刻在血脉中的传承传给了祁璟。
如今,她将自己的灵丹之力与祁璟融合,阴差阳错之下,竟也融合了一些她一生最快活明朗的记忆。
一幅幅画面飞似的在祁璟脑中闪过,最后停留在三个孩子身上。
是一男一女两个稍大些的孩子,还有一个年纪稍小的孩子。
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男孩子,冲着那两个大些的孩子,乖巧腼腆的笑着,软软糯糯喊道:“阿哥阿姊,我等你们回来。”
另外两个孩子冲他挥手:“好嘞!”
画面渐渐变成灰暗色调,定格在幼小的孩子期待的看着那两个身影渐渐远去。
幼小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阿哥阿姊被选中做了族里的圣女和护法,终其一生都不会再同以往一样,与他肆无忌惮的玩耍。
正如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分道扬镳,一切早已注定。
第79章 夏部神裔
祁璟心里五味纷杂,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
几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内的光线逐渐转为黑暗,祁璟仰头看了眼天窗,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大暗,没有月亮,唯有几颗零星的星星闪烁着,给他们带来一点可怜的亮色。
不知是阿乐融刻意为之,还是忘了,竟没有派人给他们送水送饭。
他们在这个石室内待了好几天,准确地来说,应该有三四天的样子,都没有一个人过来。好在他们体质特殊,两个神裔血脉,一个神魔之血,初时不觉得,连着三四天滴水未沾之后,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血脉的强大之处。
这么多天,他们竟然没有一人有饥饿口渴的感觉,仿佛早已辟谷一样,很快就适应了。
几人相对无语,起初南宫子仪还兴致勃勃的问他们两个在幻境里的经历,奈何祁璟脸皮薄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晏止澜则是对此缄口不言。问的多了,没人回应,南宫子仪自己也觉得无趣,没有再提这茬。
百无聊赖之下,南宫子仪犹犹豫豫的开口问祁璟:“阿璟,我那个阿爹,你见过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祁璟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抬头。
南宫子仪苦笑:“虽然他从未养过我,但是我也想多了解一些他啊!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阿爹啊!小时候,每次看到表兄弟他们围在大舅的身边,我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看着,眼馋极了。那时候不懂事,无数次的幻想,若是我的阿爹阿娘也在我身边也多好。如今既然找到了他,不管如何,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便我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期待,又很多话想要问一问他。”
他无助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自暴自弃道:“你想笑就笑吧,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忽而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南宫子仪愕然的抬头。
祁璟温润的眼睛里像是带了光,里面没有一丝取笑和同情的意味,反倒满满都是理解和感同身受。
祁璟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权做抚慰,他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南宫子仪,阿乐融根本就没提到过他。只好绞尽脑汁,干巴巴道:“阿乐融他、他很好看。”
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再往下就顺利多了,祁璟道:“我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阿乐融是他所见过的人当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人,令人过眼不忘。且阿乐融的那种好看跟晏止澜的好看还不一样,是完全不同型别的两个人。
如果作比较的话,晏止澜就像是遗世独立的空中幽兰,俊美傲然;阿乐融则是明艳天下的洛阳牡丹,明艳动人。
祁璟悄悄地看了一眼晏止澜。
晏止澜似乎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祁璟拨出口气,真心实意道:“小舅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翻来覆去不过几句夸赞相貌的话,对阿乐融的其他所有都不置一词。
南宫子仪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脸上挂上一个勉强称为笑的表情,轻声道:“这样么……”
“啪啪啪!”
祁璟还待说什么,被一阵响亮的掌声给打断了。
阿乐融阴柔的声音在铁门外响起:“多谢赞誉。”
他话音未落,一阵咣咣铛铛的响声响起,铁门被人从开启,明亮耀眼的光线从外面照进来,突如其来的亮光令适应黑暗的几人眼前昏花一片。
祁璟忙举起袖子遮挡住那阵刺眼的光芒,等慢慢适应了光线之后才放下袖子。
阿乐融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南宫子仪身上稍作停顿之后,略过他落在祁璟身上,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们在这里待的不错,不慌不乱,有说有笑。倒是我多虑了,巴巴的跑来看你们。”
祁璟直觉他不会这么好心,刚要说什么,却被南宫子仪抢先了。
南宫子仪第一次见到亲爹,心情难免激动,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您是来、来放我们走的吗?”
阿乐融带着笑意,颇为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随即转过头,对祁璟道:“你这位小朋友倒是有点意思。”
南宫子仪见他没有认出自己来,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打他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不认识也属正常,很快便释然了。
祁璟却没有他那么乐观,阿乐融比他高上半头,他只得微微仰着头才能直视对方,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质问他的冲动,心平气和道:“小舅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他在“小舅”一词上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此提醒阿乐融,认清现实,不要再纠结过去。
不料阿乐融听他这么一喊,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大怒道:“不许这么叫我!”他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祁璟,冷冰冰道:“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
说完,他手一挥,从他背后走出来几个人,将祁璟他们几个牢牢制住,双手捆绑在背后,等着阿乐融的吩咐。
阿乐融恢复了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干脆利落道:“带走。”
祁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下意识的跟晏止澜交流了一个眼神,晏止澜示意他稍安勿躁见机行事。
奇异般的,祁璟被晏止澜的眼神抚平了心中的焦躁,一声不吭顺从地跟着阿乐融的人往外走去。
这回阿乐融没有蒙上他的眼睛,反倒是饶有兴致的走在他们前面,走一会儿停上一会儿,时不时的跟他们说上几句。
譬如哪里是他幼时跟阿思瑶一起玩耍的地方,哪里是他们一起受罚的地方,哪里是族人耕作的地方……如此云云。
祁璟他们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阿乐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直到走到一处地方的时候,祁璟看清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眼睛蓦地睁大,他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一幕,一时惊恐之下不由连连后退,直到手腕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是绑在手上的绳子收紧的缘故。
祁璟这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仍是止不住的发颤:“这是什么?”
他听到南宫子仪也倒吸了一口气,晏止澜更是低声怒道:“畜生!”
阿乐融仿佛没听到晏止澜的话,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祁璟,脸上仍是带着那副令人心寒的笑:“阿璟如此冰雪聪明,会看不出来那些是什么吗?”
祁璟哽住了,正是因为他看出了是什么,才愈发觉得不可置信,像是在做梦。
眼前的场景像是人间地狱,令祁璟眼前阵阵发黑。
一群尚未弱冠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几岁,最小的还被裹在襁褓里,约莫有二三十个的样子,像是待崽的羔羊一样,衣衫不裹的被锁在一个个牢笼里,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而令祁璟阵阵发寒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那些孩子,几乎没有一个是健全的!用他上辈子的认知来说,几乎全部是畸形儿!
他们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只有一只耳朵,有的背上多出一只小脚……
看的祁璟心里发颤,要不是被束缚住手,他差点就要落荒而逃。
阿乐融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幻,道:“怎么?很惊讶吗?你阿娘难道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要逃出去吗?”
祁璟的眼睛通红,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又是一回事,耳朵听到的怎么能与眼睛看到的相提并论?毕竟那些只是自己的想象,会下意识的去美化,不让自己想那么恐怖那么残忍的事情,而如今,亲眼目睹夏部的惨状之后,这种视觉冲击令他的心神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荡,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阿乐融。
好在阿乐融也没有听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说道:“神裔血脉,多么珍贵多么高傲的血脉,人人都想得之。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