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如便投壶耍戏一阵罢。”
众人闻言皆称好,遂玩闹了一阵。
时近傍晚,天色转晴,宗善便道:“此刻天色正好,闲坐殿中岂不无趣?我看此间殿院开阔,不如到外间习射,如何?”
众人闻之尚沉吟,却已有宫人禀道:“宫中不可擅传箭弩等器,贵使见谅。”
宗善道:“竟还有此规矩,倒与我宫中不同!既如此,吾等便切磋些拳脚,倒还省事!”
此话一出,便有人道“不可”,且出言劝道:“万一切磋间不知轻重,伤了人如何是好?”
众人皆道有理!
却不想那靳国小儿已然不悦,负气冷声道:“这也不便,那也不可,可见我北人与你南人确存间阂,难以投机,如此,吾便先告辞了!”
眼看要不欢而散,众人只得好言劝解。但有机敏些的便道:“殿前开阔,吾等不妨蹴鞠消磨!”
宗善却道:“若是白打(1)便罢了,一人便要踢上半日,甚无趣。”
好在允熙机警,忙道:“自不白打,找两根竿子络网便是。”
众人闻言皆道好,便教人于庭中置网。一干人要做两队角逐,然太子因不参与,现下便有九人,南宫霁遂推脱了,只教他等去耍。
众人皆外出蹴鞠,惟太子与南宫霁留于殿内品茗闲谈。
太子不知是疲累之故,还是果真病体初愈,看去精神并不怎好,言谈间,总有片刻神思恍惚,像是心不在焉,而转瞬却又谈笑如故,教人有些不知所以。好在他二人总还算投契,无论书画琴棋、诗词歌赋,亦或平日消遣之小趣,皆可说到一处。
太子实也与南宫霁一般,对外间之新奇事尤感兴趣。南宫霁遂便将这些时日在外之见闻夹杂些由李琦处听闻来的江湖趣事一并与他道来,以博他一笑。
谈笑一阵,便提到那靳国小魔王。南宫霁说起先前四方馆中之事。
太子听罢笑道:“依吾看,汝还是让他三分为好!”
南宫霁面露无奈:“实则我当日便已懊悔,只因先前不晓他身份,才一时怒起与之冲突,但好在未酿成大错,只如今惟怕他记恨,又徒生事。”
太子道:“我看他只是急躁些,倒也无他,且此事已过去,他明日便也北去了,自不会再追究甚,你无须挂心。”
南宫霁闻之心下自为安定。忖了忖,又作无意般试探道:“想来各处使节也将于这两日离京了罢?”
太子颔了颔首,转而似有所领会,笑道:“汝离蜀已有时日,想来亦是思归罢。”
南宫霁道:“吾当初总还念想出外游历,以长些见识。此次前来汴梁,也算了了此愿,中原风光绝佳,若能多留两日四处游览一番倒也甚好!只无奈双亲临行一再叮嘱须早归,因是不敢久留。”
太子闻言并未答话,只托着下颌似出神。南宫霁想他或又恍惚了,尚不知有无听进他方才之言,便觉几分尴尬。
沉寂片刻,却又忽闻他道:“我成日也是无趣,因而甚羡你!吾倒不敢奢望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游历,但只哪日能出宫在这城中闲逛半日也算得宽慰了。”
看他虽是带笑出此言,眼中却还流露三分落寞。
动容之余,南宫霁竟感同身受,一时不知以何言宽慰之。静默半晌,方道:“来日方长,殿下总能遂愿的。”
不觉中,室中光线已暗下,外间的欢呼叫好之声却还依旧。二人一时好奇心起,便起身去到院中观战。
庭中喧哗,原是一干宫人正聚于此观赛,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此刻场上正混战,但有人得球,他者便纷纷上前逼抢,得球者则奋力突围,直至射球入网!这般耍法,确是比白打有趣许多!然各人近身抢夺,总难免推扯冲撞,因而那几人现下皆已是衣裳不整发冠凌乱。
那魔王此时正在兴头,见太子出来,便拉了定要教一道耍。越凌无奈,想来时辰已不早,当是耍不了多时了,便胡乱应付片刻也无妨,遂应了。还少一人,南宫霁自当仁不让!
开场片刻,南宫霁便觉出那魔王脚法虽悍,技巧却不精,且至当下已耍了个把时辰,气力亦不济。果不其然,不到一盏茶功夫,魔王一队便输了两球。南宫霁心知此场必胜,心中自甚畅快!而见太子尚无建树,便有意助之,但得球便踢传与他!太子虽不精于此,然得众人相助,总算有所斩获。
这一场赛了半个时辰,终以太子一队得胜告终!众人皆尽兴,败者亦无何不悦。一场蹴鞠戏总是圆满落幕。
晚宴过后,正待离宫,内中却传旨召见蜀使!
南宫霁倒也不为意外,入见时便依禹弼之嘱请辞离京。
孰料梁帝却不置可否,只道:“你首回入京,何必急归?且安心多留两日,朕教人带你四处游览一番。”
南宫霁无奈,只得拜谢。
出得殿外,又被内官唤住,奉上一鱼袋(2),道:“天子赐入宫鱼袋,贵使今后但可凭此出入禁中!”
南宫霁谢恩接过,眉头却已深锁。
注:
(1)白打:是教戏者以足或躯体各处触球(手除外),但球不能坠地,所谓球不离足、足不离球,技高者乃可踢出百千般花样。
(2)鱼袋:唐、宋时官员佩戴的证明身份之物,出入宫庭时须经验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觉得我像是在搞科普。。。论文后遗症!!!
第14章 留质
十月末,汴梁已入冬。
天色阴寒,南宫霁几日来并无心出外游赏,成日闷坐驿馆,愁眉不展。
此时距前回入宫又已过去四五日,他心下焦急,欲入宫请辞,却又生怕不是时机,因而不敢擅作主张,便问禹弼。
禹弼一时也无良法,只道:“现下不知圣意是如何,殿下若贸然前往,恐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南宫霁闻言蹙眉长叹。
禹弼沉吟一阵,道:“前回入宫,殿下曾言与太子相谈甚欢?!”见南宫霁点头,便道:“如此,当下,倒有一法可为一试!”言罢,凑近与之耳语了两句。
南宫霁闻之却显犹豫,道:“吾只见过太子一回,他如何会助我?”
禹弼道:“此刻也无他法,又何妨一试?”
南宫霁只得应下。
宫禁森严,南宫霁幸得有御赐鱼袋伴身,才得入内。黄门领他径直去到资善堂,太子却还未下学,他便暂于偏殿待候。殿中当值的黄门与他倒也面熟,因而少了许多拘谨,见时辰尚早,便与他取来两本书读着打发时辰。
不多时,外间便传来人语声,南宫霁以为太子到了,忙起身迎候,不想挑帘而入的却是越允熙!
二人互相拜问了,允熙便道:“吾等正愁无人耍戏,你却方巧来了,可不正好?!”
南宫霁笑道:“我这几日闲坐驿馆亦是无趣,在此处又不识得甚么人,因而才冒昧入宫,却不想扰了太子读书,怕是不巧。”
允熙道:“这是何话?太子听说你来了,正自高兴呢,这一下学,便教我来迎你。”
南宫霁忙拱手称谢,便随他去了。
内殿中,众人见了南宫霁皆笑称“来得巧”!
南宫霁心道:“在偏殿候了个把时辰,正是待到尔等散学才得进,可不巧么。”一面便与太子见礼。※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那几个伴读的宗亲也是熟脸,又各自揖让过,方才落座。内官奉了茶,众人便谈笑开了。
此时人多,南宫霁不便直言来意,只偶尔叹诉两句这几日来的无聊。
允熙道:“你整日闲坐驿馆,可不无趣?!”
南宫霁苦笑:“近日天寒,自懒得出门,再说原以为不几日便要回去,方入京时已将周遭早早逛遍,因而这几日实也寻不出甚新鲜去处。”言罢望了望太子,见他若有所思,心中便有些忐忑。
在座他人一时皆沉默,似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却无人敢妄语。
少倾,或是允熙有意打破这沉寂,便打趣道:“先前那靳国王子入宫,吾等倒也耍得尽兴,现下少了他,倒显无趣了!依我看,便应留他多住两日,或还能再翻出些甚新鲜戏法。”
话音未落,便有人嬉笑接言:“此言虽不假,然他堂堂一国太子,怕你是留不住他。”
允熙笑道:“此言倒是,听闻那人实为靳国太子,却不知是真是假!”
言罢,众人皆面带好奇望向太子,倒无人留意南宫霁面上凝滞的愕然。
太子无奈,略一沉吟,便道:“此时便与尔等直道来也无妨!此人确是靳国太子,真名唤作赫留宗旻,此回乃假借庆王子之名前来!孰料朝贺那日便教朝臣认出,只为防节外生枝,于外并未言明,只是私下,此已非秘闻。”
众人当下恍然,又各自笑论了一番,却殊不知在坐有人已为此惊出一身冷汗!
眼看天色不早,众人纷纷告退,南宫霁只好一道离去。所求未得时机开口,只得另做打算。
接下数日,南宫霁又几度入宫欲由太子处探听圣意,然而一则总不得机与太子独对,不便探问,二则不明太子心意,不敢唐突!因而几回入见,皆未得遂愿,心中自为懊恼。
这一日南宫霁又入宫,却闻太子抱恙,想来白走一遭,不禁郁郁,然听说太子只是偶染风寒,并无大碍,心中忽一动,便试问可否入东宫视疾!
见黄门踌躇,南宫霁忙乘四下无人,将一小包物事塞入他袖中,此实为禹弼替他所备打点用的银钱,这几日入宫,此物散得不少,成效倒也尤显。
果不其然,那黄门稍一愣怔,作势要推辞。南宫霁自不许,黄门便也知趣,不再多话,径直入内去了。片刻,笑脸迎出,但道“殿下有请”。
东宫前殿延和殿,乃议政之所,后殿景福殿为太子寝殿。
南宫霁入到景福殿时,见太子正半倚榻上读书。便笑道:“殿下于病榻之上还不忘苦读,叫臣形秽,早知如此,臣便不来搅扰了。”
越凌笑起,一扬手将书迎面丢来。南宫霁眼疾手快,急忙接住,一瞧,却是本《太平广记》(1)!
南宫霁当下嘴角一扬:“我说呢,殿下原来亦非圣人!若殿下喜欢这些野史志怪的书,下回我便给你找两本好的来,保准比这《太平广记》有趣上百倍。”
越凌笑道:“汝又吹嘘。”
南宫霁道:“殿下不出宫,不知如今外间这类书早已泛滥,《太平广记》收集虽广,然世人早已读厌了。”
越凌奇道:“那现下民间却流传些甚么书?”
南宫霁道:“多不下百部,改日吾且列个书目,教殿下好生甄选。”
越凌顿时眸光一亮,然转去一思,却又叹道:“还是罢了,我平日里也没甚么功夫读这些个野书,再说要是教爹爹知道了。。。”话只到此。
南宫霁自晓其意,便道:“无妨,我只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