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
“不是,您误会了。”
“哦~那你为什么偷偷在书房里笑?”
“因为我在想您。”
太宰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他分明早就知道了,非要逼我说出口才满意。
太宰:“那你打算想我想到什么时候才睡觉?”
我:“我还不困,太宰先生。”
自从工作上调了夜班,我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如果我没有请假,现在应该是我在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时间,清晨到午间才休息。
像是昨夜生病而在太宰家从晚上睡到下午,完全是特殊情况。
“年轻人的恢复力真好啊,睡了一天觉就精神充沛了。”太宰像羡慕又像抱怨。
“那您呢?怎么……”怎么现在还不睡?
我走近了太宰,忽然意识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他轻轻的声调不只是习惯,更是因为他的状态虚弱。
当我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太宰闭上眼,向我倒来。
“!!!”
*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理所当然。
我将太宰抱进卧室里,扶着他平躺在床上。
我问他哪里不舒服,太宰却两眼一闭就作人事不省状,问什么都不回答。
我既担忧又没办法,只能把手放在他的额上试探温度。
“不算热啊……您怎么了?”
作为一个暗杀者,在如此近的距离判断对方是清醒还是昏迷绝不可能出错——更何况,太宰也没怎么掩饰。
太宰明显醒着,但没有理会我,躺着一动不动地装死。
他卸下了所有防备,好像在说:现在的时间交给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宰先生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我的手指下滑,抚摸过闭眼的人脸颊的轮廓。用两指轻轻捏住他颊边的肉往外拉了拉,他仍然没有反应。
我的手指从他的侧颊往下滑,滑到下巴,最后按在他的唇峰上。
手下触控的面板微凉,却使我从指尖到心脏一路滚烫,在清浅静谧的夜色里勾起人心底肆虐喷薄的欲念。
要不要试试,像前两次一样?
有个声音这样蛊惑我道。
你心心念念已久的太宰先生正分毫不作抵抗地躺在你面前,试试你心上人的唇瓣那柔软甘甜的味道吧,试试将他吻得呼吸急促、让他苍白的肌肤染上薄红……
看他还能否这样无动于衷。
苍白的肌肤。
忽然一个激灵,我清醒了。
大脑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把我所有的旖旎**浇灭,只剩下满腔担忧和心疼。
太宰先生现在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状态不好。
我固然可以对太宰做出过分的事,他也默许了我的权利,但我不舍得。
而且,我记起来了。
在很久以前,作为魂灵无时无刻不跟随在太宰身边那三年,我亲眼见过太宰是怎样的作息混乱、昼夜颠倒。
比起白天他更钟爱夜晚出行。并非是夜晚比白天更舒适,而是因为太宰难以在夜里入眠。
太宰先生有严重的失眠症。
可能这就是聪明者要为他那“非人的智慧”付出的代价,他往往只有在倦极才能入眠。
那些我和他一同无眠的日日夜夜里,少年太宰冷峻空洞的眼神和凄凉的黑夜融为一体,静默无声,宛如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魂灵状态的我便沉默地注视着他,从夜幕漆黑到晨光破晓,一夜又一夜。
那时我只能这样注视着他。
*
面容比当年更为成熟深邃的青年虚弱地躺在床上,和当初那个死气沉沉的身影重叠。
我站在床边,拨开太宰凌乱的棕色发丝,轻轻复上他的太阳穴,指腹可以清晰感受到隔着薄薄的面板,下面的经脉正不安分地一抽一抽跳动。
我仅仅是触碰,“昏睡”的太宰就难受得皱起了眉。
——他现在很难受。
这个认知让我心脏一揪。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非要等我自己发现?
还好他身边是熟悉他的我。要是换一个人,没发现他这么疼怎么办?
“唉……”
我被自己的脑补虐惨了,深深叹气。
眼见太宰没有一点要吭声或者动弹的意思,我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开工动手。
第一步,从床上打横抱起正在装死的某人,调转他的躺尸方向,头部向着床尾,脚部向床头。
第二步,把枕头塞到太宰脑后,扬开被子盖住他的手脚身体,以免着凉。
第三步,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尾,准备开工。
心上人在我一低头就能吻到的距离,我却心无杂念,就连触碰他的动作都轻之又轻。
“太宰先生,请忍耐一下。”
我的力道从轻慢慢加重,用专业的手法按揉太宰的整个头部。
随着按摩时间越久,太宰的呼吸越发轻缓绵长,想来是疼痛有所缓解了。
感受到手下的经脉被按揉开,不再横冲直撞地折磨太宰,我不由松了口气。
想了想,我决定暂时中止按摩。
一松开手,就看到太宰再次皱起眉,一副难受得很的样子。
我:“……”
太宰先生,您就装吧。
我没管太宰无声的“暗示”,双手手掌来回搓动,直到搓得掌心发烫,才往下一按,捂住太宰紧闭的眼睛。
太宰皱紧的眉立即松开了。
我刚想笑,然后察觉手掌下的眼珠子在转动,那人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我的掌心,搔得我手掌痒痒,心也痒痒。
我笑不出来了,警告他:“太宰先生,不要乱动。”
谁知那睫毛扑得更厉害了,再捂下去我的心跳就要失控。
我松开了手。
低下头,正对上那双笑着的茶褐色眼眸,上扬的眼尾满是狡黠和温柔。
“哟!恭喜秋先生,将你的狗复活成功~”
我:“……”
心脏猛地一跳,我用热度未散的掌心盖住他那双勾人的眼,冷酷无情道:“下次您头疼不舒服,需要我按摩可以直说。突然昏倒我会很担心。”
被我捂住眼睛的太宰:“不——要,就是想让你担心嘛!”
光明正大耍赖皮。
我:“……”
“好,您成功了。”
我还能怎么办,除了继续帮这个赖皮的家伙按摩还能怎么办。
凉拌。
谁让我那么喜欢他。
*
“秋好厉害……超级~超级~舒服呢。”
终于“复活”的太宰在我的按摩里发出了有一下没一下的低哼。
“你什么时候学的?”
“就这两年。”
“怎么会想到去学这个呢?”
“因为织田先生。”
“哦?”
“他的按摩手法很专业,有次醉酒后得过他的帮忙,非常舒适,印象深刻,就找机会去学了。”
太宰一句一句地问我,我就一句一句地回答。
太宰嘟囔道:“织田作原来会按摩啊,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
“您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其实有很多。”
“是吗。”
太宰闭着眼,边享受我的按摩边懒懒地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什么?”
太宰有不知道的事,还算正常;连太宰都想不通的事,就比较稀少和罕见了。
太宰说:“七年。”
“那天电话里的女子说让你放下爱了七年的那位先生——可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至今只有四年。秋,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七年,是我对小早川惠子讲述我和太宰的故事时说的时间,那天她打电话过来提到“七年”,被太宰恰巧听见。
太宰很敏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你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太宰问,“秋,我不知道的那三年,你在哪里?”
……
空气在此刻凝固,太宰的话语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将我带回魂灵所在之地,把我那份独一无二的过去从回忆中扯出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就在您身边。我生而为魂灵,在虚无里看着您。”││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这就是我的来处,是我爱上他最初的秘密。
太宰:“整整三年?”
我:“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之前呢?”
“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我没有在那之前的记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
“从遇见您开始。”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您在试图割腕自杀。”
“你就看着?”
“我只能看着。”
“你是人类吗?”
“目前应该是的。”
“如果在那个仓库里你没有出现,会怎么样?”
“会作为魂灵一直飘荡在您身边。”
“如果我死了呢,你会去哪?”
“可能会意识消散吧,我不知道。”
“这可真是……”
“嗯?”
“啊,挺难以置信的。”
“所以说……你是因我而生的?”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太宰和我一问一答,语气平常得像在进行“今晚天气如何”“不错”的普通对话。
太宰并没有表现得多么诧异,甚至还说:“原来如此。怪不得。”
太宰笑侃道,“跟着我这样的人,让你受罪了,要是你一开始遇到的是别人——”
“不可能!”
我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不可能是别的人。”
听到太宰“要是你一开始遇到别人”这样的假设,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叫我脱口而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追随的是太宰治,我在乎的人是太宰治,我爱的人是太宰治。
唯有太宰治,没有别人!
“好、好,没有别人——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秋,别生气。”
太宰连连道歉,温和地将我的情绪安抚下来。
他闭着眼幽叹一声,道。
“唯有太宰治,没有别人。”
“真是令人安心啊。”
*
后半夜,我的手几乎酸了,但太宰没有喊停,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的手指在他又厚又多又卷的棕发里穿梭,被柔软的发丝包围。
太宰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没有说任何话。
当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太宰带着浓浓困意的声音在寂静中突兀响起。
“如果能这样死去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着,像在说梦话。
“就这样……停下吧。”
我一时分不清他是否在对我说话。
太宰继续道:“秋的杀人手法和按摩手法应该一样高超吧?一定能像让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