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人的血肉从骨头上剔下来似的。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行,陶筱,你行,会玩儿了是吧?想吊着我是吧?”
陶筱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他心跳依然有点儿快,内心有个声音在不住叫嚣,让他抓住这个期盼已久的机会,管它将来洪水滔天。
依照陶筱的性子,若是以前,说不定也真就豁出去了。
但现在,不行。
答应了别人的事,他承诺会做到、能做到的事,就必须做到。
周亚旻“嗤”地笑了一声:“准备?你还要做什么准备?你又不会怀孕。”
听到这句话,陶筱心尖一颤,内心最强烈的疑虑和担忧脱口而出:“你说要跟我好,只是想跟我上床?”
周亚旻挑了下眉:“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不就是为了上床?怎么着,你还想跟大学生似的,拉拉小手,去游乐园儿约个会?”
看着周亚旻一脸的理所当然,陶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压得他有些无法呼吸。
被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他认真地看着周亚旻,问:“上床之后呢?你是不是会像对你那些情人一样,拿些小玩意儿就把我打发了?然后再去找别人?你说要和李言睿分手,可你刚才去哪儿了?你让我跟你好,那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你身边就只有我一个?”
周亚旻磨了磨后槽牙,恶声恶气道:“我是想对你一个人好,可你呢?你躲着我,不理我,我还得上赶着是吧?你要当初不跟那老板走,我早甩了李言睿了!”
“亚旻哥,”陶筱拨出一口浊气,说,“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你手里的一个物件儿,不愿意让别人碰。可如果没有别人想碰我,你也不会在乎我。”
周亚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提高嗓音,怒道:“陶筱你他妈还蹬鼻子上脸是吧?!”
他这话刚吼出来,旁边房间的门开启,赵光耀瞥了陶筱一眼,冲周亚旻说:“乐队快该上了,别吵吵了,回去准备一下。陶子,你也冷静点儿,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回头我安排你的场,你可得好好跳。”
陶筱点头,低声答应。
周亚旻愤愤骂了句脏话,转身回宿舍,反手砰地把门撞上,将陶筱关在了外面。
赵光耀看着陶筱的模样,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开启通往酒吧的门,往前面场子里去了。
小V从屋里探了下头,默默拎着扫帚出来,把周亚旻扔的烟头和打火机碎片打扫干净,很快又回了屋里。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陶筱一个人。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一丝委屈想哭的感觉,只是心里空荡荡的。
他抬起头,看向被院落围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泛着灰橘色,边角依稀可见外面白河街蓝绿红紫花里胡哨的光晕,就像调色盘上的颜色混杂了污水,诡异地融合在一起,脏兮兮的。
以前,这方天空就是他生活的中心,这里有他喜欢的一切,有舞蹈,有哥们儿,有……倾慕了很久的人在。
但此时此刻,陶筱突然就觉得,这一方天空太小了。
他已经见过蓝天之上浩瀚的云海,见过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生活节奏,见过十分优秀却依旧毫无懈怠的沈峭寒,并在对方的引导下,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有一双可以腾飞的羽翼。
他忽然就有点不甘心继续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里了。
就像当初,他的眼界只在家乡村镇那一亩三分地,直到见识过燕市的繁华,才知道世界很大。
上一次,他成功从“井底”跳了出来。
那……这次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觉得,周渣要分类那肯定是“混乱”阵营的,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啥(=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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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预收文在专栏放出来了,下一本不出意外应该会开《每天都在假装我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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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起失眠
这天晚上, 沈峭寒在“淆”逗留到十一点多, 依旧没有等到陶筱。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他心里那股焦躁和担忧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沈峭寒忽然意识到, 他并没有身份和立场去阻止陶筱与周亚旻和好——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他才是那个插足的第三者。
再加上,陶筱喜欢周亚旻,喜欢很久了。
他如果不顾陶筱的意愿, 强行把人带走,绑在自己身边,那是一种罪行。而且还是真实写在刑法里的罪行。
于是, 沈峭寒决定离开酒吧, 在距离陶筱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回到公寓,开启大门,迎接沈峭寒的是一片漆黑、冷冷清清的房间。
他以前没觉得一个人住有多寂寞,从十八岁上大学起,他在法兰西那边也是独自搬出来住的。而陶筱在他家逗留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星期,更谈不上养成了什么习惯。
但是这一刻, 他莫名觉得, 家, 还是有点人气儿更好。
钟表跳过零点,早已超过沈峭寒多年养成的生物钟。
他立刻洗澡刷牙,回了卧室。
枕头与被褥间的气息有些微妙的不同, 沈峭寒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不同是什么带来的——这一个多星期里,他一直用着陶筱的身躯,睡在主卧的这张床上。于是,这张床沾染了原本属于陶筱的味道。
沈峭寒思维发散,忽然就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纪录片。
那部纪录片里讲,人类的嗅觉其实比我们自己认为的要灵敏得多,只是平日里我们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视觉上,而忽略了一些细小的、不明显的气味。
比如,最重要也最容易被忽视的,择偶。
人与人的交往中,第一印象的形成,嗅觉其实在暗中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我们会莫名其妙地,在第一次接触时就对某些人产生好感或厌恶,有可能是因为,人们的嗅觉在不知不觉间从对方身上获取了足够的资讯,引起了某些生理和心理变化。
这就是“资讯素”。
并不是幻想故事里那种特异而强烈的东西,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人们却无法主观去辨别的东西。
四周一片黑暗。
沈峭寒发现,陶筱的气味很好闻。
洗发水是沈峭寒常用的那种,沐浴露也是沈峭寒浴室里的,甚至护肤品,在这段期间也并没有更换。
但陶筱身躯留下的气息,就是与沈峭寒本人的不一样。
沈峭寒觉得,闫轻说的话,也许,可能,有点道理。
……
陶筱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巨大的开门声惊醒。
王小斌和许磊说说笑笑地走进宿舍,抬头见陶筱已经钻进被窝,两人都有点惊讶。
“睡这么早?”许磊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陶筱眯着眼睛翻开手机一看,零点过半。
他揉了把脸,嘟囔道:“不是……就好困……”
这一个多星期,他的身子在沈峭寒的调教下,适应了早六点到晚十点的生物钟,每天晚上十一点前肯定已经是熟睡状态了。
今天回到宿舍,听着前面酒吧传来的声音,他也没能完全睡着,一直处在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状态。
这回被两人一打扰,得,彻底睡不着了。
王小斌和许磊也没在意。在他们的印象里,陶筱也是能熬夜到两三点的主儿,怎么可能因为有点困就真的这么早睡。
于是两人卸妆、洗澡,又招呼着打游戏,吵吵闹闹,没个消停。
陶筱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刷了下朋友圈和微博。
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有点百无聊赖,丢下手机,扭头看了眼对面下铺。
周亚旻没回来。
陶筱又翻开手机,微信安安静静,什么讯息也没收到。
他知道,周亚旻在乐队表演结束之后没跟着王小斌他们一起回宿舍,八成是要外宿了。@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而周亚旻外宿的去处,最近应该只有李言睿那里。
当然,也不排除他找了新的情人,出去开房的可能。
陶筱翻了个身,背对着床铺外沿,眼不见心不烦。
但手头没什么事情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心思总是免不了往周亚旻身上飘。
陶筱突然就有点怀念住在沈峭寒家里的时候,要是睡不着,就读读那本词句严肃又拗口的传记,很快就能感觉到睡意的降临。
说起来……那本书他还没看完呢。
陶筱无意识地前后滑动着微信讯息,思维渐渐放空。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资讯恰好这时发了进来。
陶筱眨巴了一下眼睛,推到最上方,看到沈峭寒的头像带了一个小小的红色角标。
沈峭寒发来的是一张照片,拍摄内容是一本倒扣在他家客房床头的书——《布鲁诺·杜伯传》。
沈峭寒:「还没看完?哪天我带给你。」
陶筱顿时就混乱了。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手机最上方显示的时间。
没错,差五分钟凌晨一点。
沈峭寒怎么还没睡?
还跑到客房里干嘛去了?
难不成睡到一半突然想起客房的床没收拾,强迫症地又爬起来收拾床铺去了?
……这也不符合沈峭寒的性格啊,沈峭寒这么勤快的人,当然是一把他送回酒吧,就回家收拾屋子去了才对!
陶筱百思不得其解,干脆直接问:「你怎么这点儿了还没睡?」
过了一会儿,沈峭寒回复:「失眠。」
陶筱乐了:「我也是,睡不着。他们太吵,我觉得我被你惯坏了!」
这回等待的时间长了不少,就在陶筱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沈峭寒的讯息才终于返回:「搬出来住?」
陶筱听着王小斌和许磊嚷嚷着“推塔”“怼他”之类的话,声音丝毫没有压低,觉得搬出去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
陶筱又看了一眼周亚旻空着的床铺。
「再说吧。我还得在酒吧跳舞呢,有时候赶夜场就得凌晨才结束,还是住这边方便。」
沈峭寒:「其实你可以暂时不接表演,专心准备几首歌,报名一些节目的海选。」
陶筱发去一个“掩面笑哭”的表情:「沈哥,我总要吃饭的……而且我不想管家里要钱,也不想找人包养。」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条:「我虽然不像沈哥你那么有本事,但也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吃饭的。」
萤幕另一端,沈峭寒靠在床头,看着这条资讯。
想到自己近半年来只挤出一首四分钟的钢琴小品,还拒绝了几场演出,日常开销基本是在吃老本和……家里股份的分红,他就感觉无法直视陶筱那“有本事”三个字。
他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