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锺馗的秘密交易
孟家是做房地产跟饭店生意的，孟笃翰在国内业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年生意作的风生水起，很多网友戏称方圆百里十幢豪宅大厦有三幢是孟氏集团盖的。多少人开玩笑说要嫁进孟家，除非上辈子拯救过宇宙的外星人，才能修来这个福份。
已经四十四岁的孟笃翰，从接手事业后一直顺风顺水，每年他都会找一个大师算年运，大致上说得也都差不多，祖上品德修为极高，只要诚心供养祖先，多多行善积德，可以庇佑世代子子孙孙，毕生锦衣足食事业一帆风顺。
年轻时他压根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甚至有点铁齿，深信做人只要行的正做的端，根本不需要靠求神拜佛；正所谓：「我命由己不由天。」
在爸爸跟哥哥相继出事之后，他再也不敢铁齿；只要能力范围内每月都会拨款捐助一些宗教团体，遇庙就拜遇鬼就躲，非常相信风水之说。
其实，有件事搁在孟笃翰心里很久，一直没跟任何人说；他不是没想过求助外力来解决，但很多事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尤其是那个未知的世界。
维持现状是他消极的处理方法，他承认他没有哥哥的勇气作出抵抗命运的事，妄想破解孟家的诅咒。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孩子，孟家自己造成的孽，只要终结在他这一代就行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天真。
家里的两个儿子也十分乖巧从没让他操过心，大儿子欧阳修已经大二（十九岁），小儿子欧阳靖高三（十七岁），都从母姓。
很多人不解，为什么他的儿子要从母姓；也没让老婆冠夫姓；他都笑笑地解释，老婆八字带财旺夫旺子；真正的原因是，孟家人都活不过五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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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吃完早饭后，孟笃翰习惯先看完晨间新闻后，直接去公司。到了公司之后，秘书立刻进来报告：「孟总，刚接到通知，Ｋ区的商业街出事了，有人要跳楼。」
孟笃翰纳闷了，怎么才收购完这块地后，就陆续出事，怎么跳楼的都找这条街？商人都在意风水问题，以后这里的店舖肯定会很难出售。
当初看这里寸土寸金花了一大笔钱买下这片地，如果卖不出去，资金周转就是个问题。
他冷着脸立刻赶到现场去，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已经跳下去了。
周围很多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这是这个月第五起了吧？也太邪门了，据说从三个月前开始出事，一个月最少二起。」
「不会是风水有问题吧，还是有什么脏东西在这里抓交替？」
秘书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声地说：「孟总，要不咱们找个大师来看看吧，这块地咱们才收购半年不到，回想起来当初得手的太容易了，还真有点邪门，会不会是前地主作了什么奇怪的事，才会急着脱手。」
就在这时候，听到有人大喊：「小心！」
孟笃翰感觉到脑后有一阵恶风，他心里一凉，紧张地回头，见到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撞了过来，周围的人纷纷发出惊叫声，他身体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后背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栏杆，避无可避，心里只有一句话：「完了，这条命今天要交待在这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一切玩完时，孟笃翰突然被人用力一把扯走，双双跌坐在地，那货车直接把栏杆撞倒才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静默了，过了几分钟大家才反应过来，秘书赶紧凑了上来扶他们起来。
一旁的「风云道者一级生」飘在蓝皓之的身边转着，神情有点生气；他旁边静静站了个灵魂，是刚刚跳楼自杀的死者。
「尊者，你刚刚这么做太危险了，那是他应得的，你何必救他。」
「所以你这趟出门是打算收他们两个？如果不是我眼明手快，你就要一次收三个了，辛苦你了。」他样子有点狼狈，一股气直冲脑门没地撒。
蓝皓之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自杀的鬼魂，就是刚刚摔在百货商场的那个家伙，因为坠地时距离离他不远，头朝地撞上时脑浆喷飞的画面，他看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来仍然感到余悸犹存，偏偏又不能在大街上大骂那个短命鬼，若被路人看到他在骂空气，一定觉得他是个疯子。
蓝皓之摸出口袋里的一个盒子，里头装得是一条心型项链。
是他特地来商场买来送苏凡的，幸好只是盒子压坏了，项錬没事。
这时孟笃翰的秘书上前来递了张名片关心他：「你没事吧，谢谢你救了我们老板。如果受伤需要医药费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接过名片看也没看一眼就塞进口袋，临走时他看到孟笃翰站在车门边对他点头示意，等秘书上车后就离开了。
蓝皓之走到巷弄准备骑车离开时，发现「风云道者一级生」」跟跳楼鬼还跟在他的身后，他停下脚步不耐烦的问：「有事吗？」
风云道者客气的说：「尊者，我刚没有怪你的意思，但孟家跟邪灵有签订契约，我们不能介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据风云道者解释，如果是一般的逃魂在路上游荡碰到他们，就会被拘捕。但若是人类自愿跟他们达成合作协议的「恶鬼」，是受人类供养膜拜的。
这样的「恶鬼」除非上级出手，不然谁都动不了衪。至于跟「恶鬼」缔结契约的人类，在死后接受阴间审判；不但不能再转世为人，还会被打入畜牲道，罪名是「散布迷信说」。
「为什么有人想要这么做？拜鬼！」
「求功名求财，求姻缘、生病想活命什么理由都有，唉，不说了，我还赶着送衪回去。」领着那个跳楼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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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地府处】
钟馗在听完「风云道者一级生」向他报告今天在百货商场遇到蓝皓之的事，只是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召来了那个跳楼鬼，开启生世镜的灵池，像是一部投影机，把他生前的人生，快速的播放一遍。
他生前是个年约五十几岁的上班族，生前是个沉迷赌博，一喝酒就家暴老婆的坏男人，家里养了一只凶恶的古曼童。
一开始他按部就班的供养，还真的被他赚了一大笔偏财，有了钱就开始挥霍，上酒店玩女人也不工作，整天在家里玩股票不然就是打麻将。
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常忘了供养家里的古曼童，没多久一连串的恶运就找上他了，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经常发生意外。
夜里睡觉时都会听到走廊有小孩跑步嬉闹的声音，伴随着铃当声。
接下来开始白日也会幻听，说的都是一些负能量的话：「这世界没人爱你，你走了你老婆跟孩子也不会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那里不愁吃穿，也不用在这么辛苦工作赚钱」。
天一亮，他连鞋都没穿走出家门，像是已经替他设定好目的地一样，一早就守在百货公司的门口等，百货公司一开门就坐上电梯直接顶楼花园。
在围栏处有个长发圆脸小女孩对他笑的很灿烂，招了招手说：「爸爸，我想永远跟你一起，我好爱你，你爱我吗？」她左脚绑了串铃当。
「爱，爸爸也爱你。」他张了张口，但声音不像是自己的。
女孩过来牵着他的手撒娇，走到围栏处。
「来这里，只要跨过围栏，我们就可以真的在一起了。」一连串铃当般的笑声像是在鼓舞着他。
他苍白的脸，不自觉跟着她笑了起来，亳不犹豫地跨过围栏纵身跳下。
在这个画面播放完毕之后，生世镜被按下暂停键。
钟旭开口说：「你生前犯下得罪孽不少，修考成绩拿到负分，还散布迷信邪说，直接判定磨成泥粉撒入大海喂鱼，你连当个畜牲都不配。」
说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严厉的问：「有异议吗？你可以上诉。」
跳楼鬼似乎还沉浸在生前的片段中，只是静静的看着生世镜，怔了怔片刻后立刻下跪忏悔求饶。
锺馗冷眼看着跳楼鬼，指示鬼卒将他带走。
「风云道者一级生」等他们离开之后，倾身向前跟锺馗说：「最近我管理的那带不太平，自杀的案件太多，那块地最近转给孟家，要不要派人去查查，有可能是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锺馗寒着脸打断：「我另有安排，最近那些小鬼、精英们开始不安份了。我找人陪他们玩玩。」
锺馗一手撑着头，右手握拳，带着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嘴角微微勾起：「呵，孟家，有意思。」
一般死后有权停留在阳世的灵魂都是阳寿未尽。
大部份是出意外死掉或间接原因死亡的灵魂。
他们可以待在原地或接受家人供养住在牌位里，等时间到了，在前往阴间地府报到。
另一种就是逃灵；依灵力可分五种：「小鬼、精英、灵主、鬼王、邪灵（由小至大排列）。」各个地域都有不同的鬼王带领，但邪灵只有一个；是个名符其实的大恶鬼。
拥有千年以上的修行，可化做人形或附在人身，不分昼夜随意出入，靠得是接受人类供养、吸取人类的灵识当食物来增加灵力。
此时，钟旭来到孟家门口，是一幢三层楼的独户别墅，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最边间的那间房间，灯似乎还是亮着，主人没睡。
半夜，等全家人都睡了，欧阳修房里只开着小夜灯，他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叠资料，全都是跟车祸相关的新闻报导。
他比一般孩子聪颖早熟，老早就觉得爷爷跟大伯的事肯定有问题，从小他们都十分疼爱他，对于他们突然的离世，至今都无法接受。
欧阳修直觉爸爸似乎隐瞒着什么秘密不说，这一切的开端都从那些意外开始。
所以从小他就会特别留心一些相关的新闻，只要觉得事有蹊跷就会派人去调查，这么多年过去，事情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唯一勉强扯上关连的就是「苹果」。
在一些离奇死亡的案例中，少数现场都留有一颗苹果，这种水果在一般家里出现本来就不奇怪，但如果是在户外的意外事故现场，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看累了，他合上资料闭上略为干涩的双眼，头枕在椅子上小憩，又想起了当年出现在灵堂那个拿着苹果要给他的「物体」，时至今日当初他们的对话，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若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就要先把办法找出「衪」才行，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定要替他的亲人报仇，连刨「衪」祖坟鞭尸的心都有。
欧阳修天生反应比常人灵敏，突然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双手结了个手印，说了句：「现身。」
锺馗就站在门口笑吟吟的对他打招呼。
十岁那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锺馗会注意到他也不是没有原因。
一些「渡灵者」回报，经常在执行勾魂的现场看到他，一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小屁孩，等他深入地调查完他之后，发现他是少数见过并交流过「邪灵」的人类，便开始对他感兴趣了；因为锺馗发现他的灵魂，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坚毅、纯净。
之前派下来执行书册的「风云道者」，任务失败的原因排除那些自我了断的不说，几过几千次的教训，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内奸这件事，不然怎么可以掌握他们内部执行书册的进度，或是轻易制造机会利用人类来攻击杀害「冥界书册执行人」。
如果真有内奸，必须得有个「局外人」来协助蓝皓之不可。
那时的小男孩不懂什么是「天命」。
锺馗说：「那就是你一直想去做的事。每个人在他们年轻的时候，都知道自己的天命。」
「那时候，每件事都清晰不昧，每件事都充满可能性。他们不害怕作梦，也不畏惧去渴望生命中任何会发生的事物，然而，随着岁月流逝，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告诉人们，让他们相信，根本不可能完成天命。」
「这股力量看似负面，实则引导你完成自己的天命。它能淬炼你的精神，砥砺你的愿力，不管你是谁，也不论那是什么，想要就放手去做，因为渴望来自天地之心；那就是你来到这个世间的任务。」
小男孩：「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锺馗说：「因为你想要完成自己的天命，也因为你正好处在一个想要放弃它的时刻。」
一般锺馗很难说出这么玄乎的鬼话，这些话他是从人类书籍「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抄来的。
小男孩明白光靠他一个人类，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更别说是靠近「邪灵」。
即便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锺馗，只觉得这是他人生中非常荒谬可笑的事情之一。
但他凭什么答应锺馗的要求去保护另一个陌生人的安危？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物，死了一点也不可惜。
换言之，如果有利用价值就另当别论了。他只不过是个「诱饵」，等「邪灵」自己咬饵上勾，好过自己没有头绪的乱找一通。
「只希望那个人不是个白痴就好。」十岁的欧阳修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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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馗破例收了个人类当徒弟，除了不能灵魂出窍外，他替他开了阴眼，教他结手印打鬼，还赐了「灵影者二级生」魅影，供他差遣。
打鬼也是个体力活，这些年除了锺馗教给他的那些，他经年累月不间断的靠着跑步跟游泳健身，刻意控制饮食不要练得太壮。
当然，当了锺馗的徒弟后，「灵影者二级生」魅影是额外谈好的条件之一。他才勉强答应保护未来「书册执行人」。
这件事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其他人一概都不知情。
「灵影者二级生」魅影，是负责执行民间人类的生死判官，职等比「风云道者」高，必须是「风云道者七级生」加上三百年以上的修考才能拿到升级学分考第一级，共分五级，魅影属于第二级。
他们可以化作人形，不管白天黑夜都可以自由出入人间。
唯一不同于其他「执行者」的是，他身上有一道紫气缠绕，祥云罩顶，是个身穿盔甲，戴着眼罩造型的黑色面具，身材魁武的鬼将军，手里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大刀，一身灵气。
只要他不愿意或不方便现身，可以任意隐藏身上强大的鬼气，就算是同事「风云道者」和「渡灵者」也看不到他。
而欧阳修可以透过特殊「结手印」的方式，招唤他跟锺馗出来，「灵影者二级生」魅影除非有特别的要事才会离开，他几乎整天都跟在欧阳修身边保护他，多数时间是隐身的。
在等待执行书册的「人类」领命的这段期间，他能做的除了锻炼自己抓鬼的能力就只有「等」了。
白天上课晚上跟「灵影者二级生」魅影去抓小鬼练习，抓到的小鬼就会交给「灵影者二级生」魅影带回阴间受审，随着能力升级，现在可以轻松对付到「灵主」等级的恶鬼，也可以把附到人身的恶鬼打出来，饱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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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锺馗出现在他房里。
「我爸今天差点出事，是谁搞的鬼？」欧阳修劈头就问。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想让你去调查，我猜想跟邪灵脱不了干系。」
「你爷爷曾经跟邪灵缔结契约，孟家人自愿献舍换取世代的金钱财富，简单地说就是自愿成为贡品，历代只能活到五十岁。」
「当年你大伯如果没有动了想破坏契约的念头被邪灵发现，也不会这么早走。
他干了让邪灵非常不爽的事，所以全家一次带走一个不留。」
「所以我爸不让我们姓孟，也不让我们进孟氏工作，也是这个原因？」
「这方法老实说，我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因为我不清楚契约的内容，但我觉得．．」话没说完，给了欧阳修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那个白痴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开始执行书册，我等不了太久。」想到他爸爸已经四十四岁，万一邪灵突然发神经，想提早吃贡品还得了！
锺馗嗤声一笑，并不反对他用白痴来形容蓝皓之，有时候他那副摆烂的死德性真的让人受不了。
「你等不了不会自己去催他吗？谁知道他愿意什么时候动笔，他可是我的小祖宗啊！」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欧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