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恶能量,才能重返乐园。据白渐潇观察,大多数界主天使就是在这一步蹉跎一生的,比如第一个游戏中他遇见的界主燕燕,就是个情况都没搞清楚的恋母狂小丫头;第二个游戏中在教学楼遇见的班主任,就是个埋首书斋的郁郁不得志的小说家;奥古斯都船长就更别提了,他倒是很有事业心,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被自由联合给一锅端了,想要东山再起,又遇上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事故,也不知道揹负着三千六百道诅咒,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假如界主天使真的完成了任务,来到了天堂,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吗?白渐潇不由地想,刚才他遇见的那个胖子,明显不是天使,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些都不是靠想想就能解决的问题,白渐潇瞥了眼时钟,指标已经逐渐爬出黑色的领域,向著白色那一半移动。从男孩的记忆里,白渐潇知道一旦白天降临,低等天使就会开始活动,他不敢怠慢,蹑手蹑脚地准备回房间。
然而,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床上的孩子被惊扰,发出模糊的梦呓,翻了个身。这一回白渐潇没有慌张,开启手机,看到陆璐又在骚扰他:“天就要亮了,真的不来见我吗?”
白渐潇没想到他逼得那么紧,他本来是想等陆之穹到达乐园后,再去赴约的,那样就算自己遇到危险,还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没有光明的地方……白渐潇望了眼窗外的月亮,只有弯弯的一勾,却亮得出奇,走廊上铺着一层蓝盈盈的霜雪。等到天亮,那肯定不能叫做“没有光亮”了,也许他应该找一个完全黑暗的房间?
白渐潇回想了一下,自己进过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窗户,都有月光透进来。他一边思索一边回到了婴儿房,躺回了自己床上。指标逐渐逼近黑夜与白天的交界,白渐潇摩挲着手中的raw指环,心中隐约有了个想法。
他将raw变作一张薄薄的黑膜,将自己连带着床全部罩起来,所有的光都被隔绝在外,眼前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没有完全适应黑暗,就看到一张脸缓缓在眼前浮现。白渐潇尽力让自己不动声色,起码不能露怯。
不到50公分的距离,他们近距离地互相凝视着,那是张棱角分明,显得有些冷峻的男人的脸。
“很好,你找到我了。”那张脸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声音低沉醇厚,如大提琴一般颇为动听。
渐渐的,男人的整个身体都从黑暗中浮现,他的背后揹着三把长剑,其中两把斜插着,组成了一个X的形状,第三把剑竖在中间。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棵被三根支架固定住的树。
就是通过这三把剑,白渐潇确定了他的身份:“你是欧冶子。”
他就是那个失踪了的剑阁首领,尹橙和纯钧的师父欧冶子,白渐潇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他见面。
“啊,”欧冶子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你不说我都快忘记我在人间的名号了……”
一动之下,白渐潇终于看清楚,他的背后,在那三把剑的间隙中,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正拖在他身后。
和陆之穹、殷千翎的翅膀一样,是黑色的,这其中必定有某种特殊的原因,但白渐潇一时没有心思去想。
“前辈,说实话我有许多问题要问你,”白渐潇寻找着措辞,“你为什么要假扮成陆璐联络我?乐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欧冶子只是微笑不答,最后他悠悠地开口道:“时间不多了啊。”
“我知道,天快亮了,”白渐潇快速说道,“我会找机会,想办法再次与你见面……”
“也好,我们下次再说,”欧冶子打断他,“不过下次这个办法就行不通了,我会用简讯告诉你该怎样找到我。”
说着,他居然打算就这样消失。
白渐潇不甘心,伸手去抓,手只穿过一层空气。他完全意识到这家伙的恶劣了,随心所欲地出现和消失,却什么都不肯说,明明是在以逗弄自己为乐!
“哦,对了,难为你那么辛苦,有一件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剩下一张脸时,欧冶子忽然道。
“什么?”白渐潇抬眸望向他。
“是关于你自己的哦,”欧冶子的眼中露出戏谑的光彩,“关于你身体中被植入的那段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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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有关那段程式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自己身体里有一段程式的事……白渐潇还记得人间收容所刚刚成立之后, 唐渊说他的身体里有一段早就埋下的程式, 尽管连唐渊自己也并不知道程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是什么?”白渐潇艰难地问。尽管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又开始惴惴不安。他用了很多精力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稳定平衡、结构精巧的精神世界, 而这个未知的外来程式已经构成了精神殿堂的一块地基,如果这块地基忽然被抽走……
“是什么呢?”欧冶子抓了抓下巴,“就是你明明已经感到无法理解,却自我逃避、拼命合理化的那件事哦。”
“如果你只是为了来说这些话,那你可以少费些心思了,”白渐潇懒得和他打机锋,“我没有那么容易被你动摇心神。”
“你喜欢陆之穹对吧?而且是一见钟情?”欧冶子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曾对任何人一见钟情过吗?不不, 这样问太难为你了,更准确地说, 你曾对任何人产生过深刻的感情吗?那个玩世不恭冷眼旁观的大明星去哪里了呢?”
“闭嘴吧!”白渐潇彻底失去耐心, 心念一闪,将raw收了回来。
“这段早就设定好的程式,就是……”就在黑色薄膜消逝之时, 欧冶子对他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你会爱上陆之穹。”
天亮了。
白渐潇如从噩梦中惊醒, 欧冶子最后的话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耳边。从进入监狱以来,他遭遇过无数挫折, 见识过无数地狱般的惨相, 也无数次崩溃过, 但意志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动摇。
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敌人的离间之计, 都是无稽之谈,他试图瓦解你的斗志!欧冶子不过是瞄准了他心中最纤细脆弱的地方,恶狠狠地扣下扳机,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如果他轻信了欧冶子的话,那么敌人的奸计就会得逞。对,他必须提醒其他人,小心敌人的谗言,什么都不要信……
可是……可是啊,如果欧冶子说的是真的呢?至今为止欧冶子什么都说对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会喜欢上陆之穹,是因为身体里被植入了会爱上他的程式,那么至今为止的一切都算什么?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冲破牢笼,和陆之穹好好地度过余生,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我是会如此轻易恋爱的人吗?一个尖锐的质问声叩击他的心房,发出空洞的回响。有的人——像阿莫尔,总是对全世界抱有充沛的爱意,能轻而易举地敞开心扉去爱任何人。但他不是,他从小就织起了厚厚的茧,将自己包裹在里面,他不知父母的爱为何物,他没有交心的朋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甚至面对粉丝们狂热的爱他都淡漠无感……那么我为什么会轻易喜欢上陆之穹?白渐潇质问自己。
他无法找到答案。*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那是第一眼的心动,他喜欢他的长相,通过燕燕的传声筒听到他的声音总感到心安,和他触碰会感到喜悦,熟悉之后,总是忍不住想要拥抱和亲吻的冲动。他追逐他如追逐一个千丝万缕的谜团,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被缠绕进去,盲目又天真。
紧接著白渐潇又扪心自问:我是那样大度的人吗?在业内他是出了名的宽容友善,从不抢资源从不与谁交恶——但那只是因为他不在乎。在情感上他是个极度自我中心的吝啬鬼,从不兜售赎罪券。背叛自己的朋友他一个都不原谅,抛弃自己的父母他一生都不会与他们和解。
那么凭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一个几次三番背弃自己的男人?无论被伤害到何种地步,只要陆之穹一恳求他就止不住心软,只要陆之穹再一次拥抱他,那种糖精一般的甜蜜感就会淹没所有的苦楚。
这些想法止不住地滚过脑海,如沸腾的岩浆将虚假精致的乐园夷为平地,白渐潇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疑。欧冶子说得对,那些都是自己明明已经感到无法理解,却自我逃避拼命合理化的事,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过往的一切迷障都散去了,他恍惚地意识到,雾里看到的未必是花,也许只不过是一些色彩斑斓的毒虫子。
低等天使们鱼贯而入,为每个婴儿编号、测量体温、抽血、喂奶。白渐潇任由他们摆布,只有在喝奶的时候假装配合,过后都悄悄吐了出来。他本来有许许多多的计划要展开,此刻却完全失去了动力,睁着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就这样白天过了一大半,精神体忽然传回陆之穹的讯息:“总算到上面了,白白你在哪里?”
再度听到他的声音,白渐潇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还有些怨恨:管他真的假的,就是这个讨厌的男人,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让他变得根本不像自己了。他久久没有回答,陆之穹那边焦急起来:“白白,怎么了?你说话啊,是遇到危险了吗?”
“没有……”白渐潇勉强回了一句,“我在育婴室,走廊最深处那一间。”
“没事就好,我来找你,很快就到。”
“嗯。”
在等待的时间里,白渐潇忍不住开始琢磨一件事:这段程式到底是谁植入自己身上的?
欧冶子当然有最大的嫌疑,但白渐潇想不明白他的动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对付自己一个普通人。难道是因为那段预言?陆之穹曾得到预言,他将来的恋人名字里有个“白”,所以天使提前对付他,最终目的是对付陆之穹?
只有天使能植入程式,说起来,陆之穹不也是个天使吗?虽然从未展现出来,但他也拥有植入程式的能力吗?据说他的序列还不低呢……想到这里,白渐潇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扼断了邪念的苗头,再想下去便是诛心了。
低等天使忙完离开后不久,门又开了条小缝,陆之穹鬼鬼祟祟地钻进来,婴儿们都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奇怪的叔叔看。白渐潇看到他,心头一紧,失声问道:“你怎么回事?”
陆之穹脸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左肩一条又深又长的砍伤,让他的整个左臂无力地晃在身侧。
“没事,被发现了,”陆之穹口气轻松,“然后发生了一些电车阻击战什么的,问题不大,那群天使都被我消灭了,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是吗……”白渐潇有些心不在焉。
长期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