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的东西上,因为有衣袖遮挡,看不分明,不过孟戚猜测那应该是雷震子霹雳火这一类的物件。
方士能玩的花样,孟戚了如指掌。
“呵,区区小辈。”孟戚心里一动,语气讥讽,神情傲慢地说,“难不成以为发现了我的秘密,还能活着离开?”
庆大成脸色一沉,怒瞪桑道长,心想他被这个牛鼻子害惨了。
手下的弟兄折损了不说,现在还有可能送掉一条命?
不是说石磨山只有一群形貌丑陋的泥腿子山匪吗?看看刚才攻击他们的都是什么?滚石擂木!难不成这山里其实藏着一支扯了反旗的大军?
“阁下何人,吾乃洞庭帮长老,本无意冒犯,是受这道士蒙骗进了山中……”
庆大成毫不犹豫地把桑道长卖了,他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孟戚,然后又看出现在孟戚身后的墨鲤。
“蒙骗?是吗,那山中必有你所得之物,否则怎么会被方士说动?”孟戚似笑非笑,他身影一闪,直接抓起了桑道长,后者神情大变猛地一拽袖中物事。
“啊!”
桑道长一声惨叫,他的右手骨折,一根黑黝黝的圆筒状东西远远飞出。
紧跟着轰然一团火光炸裂,断崖附近艰难保命的庆大成属下纷纷遭殃。
庆大成目眦欲裂,他怒喝一声,上前就要拼命。
“停步。”墨鲤横架一招,把人拦下了。
庆大成在江湖上赖以成名的是掌法,罡猛霸道,触之筋断骨折。
此刻他势若疯虎,一招接着一招,以攻代守,不要命地朝着墨鲤身上招呼。
墨大夫眉头微皱,将这番狠辣的攻击尽数化解,虽然他的武功里很少有直接伤人的路数,但是反震回去的余力也让庆大成自食苦果。
庆大成越打越是心惊,他自然不是要拼命,也不是为手下报仇,而是想假借这发狂之势,冲向烟雾边缘,然后遁入林中逃之夭夭。
结果这惊涛骇浪一般的疯打狠拼,居然被对方不动声色地接下了,连半步都没有退让。庆大成无法,只得虚晃一招,然后没命奔逃。
墨鲤没有追。
孟戚没有动。
庆大成冲进浓烟之中,没听见身后破风之声,刚觉得一喜,结果因为注意身后完全忽略了前方的情况,石磨大当家一掌正中他前胸。
换了平日,大当家自然不是这位洞庭帮长老的对手。
可是庆大成现在方寸大乱,接连跟孟戚跟墨鲤交手,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再被击中要害,立刻口吐鲜血,栽倒在地。
“你们……”
庆大成勉强说了两个字,又不停地呕血。
燕岑沉着脸走过来,他从斗篷下拔出了匕首,冷声道:“庆长老,幸会了。”
说着不等庆大成反应,狠厉的一刀下去,正中这位纵横南九路的绿林巨擘眉心,后者挣扎了一下,约莫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搞明白的死了。
“告诉兄弟们,全部杀了,不能留活口。”
燕岑低声说,“如果没有石沟迷阵阻挡,如果大夫不是恰好今日来山寨。若被庆大成冲入寨中,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石磨大当家拍了拍燕岑的肩,没有说什么。
庆大成的劣迹,他也多有耳闻,为财物杀尽别人满门也不算什么。
那边桑道长丢了保命的霹雳火,整个人都被孟戚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足乱蹬,神情惊恐,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
墨鲤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烟雾后面的动静,知道庆大成已经死了。
墨鲤不喜欢杀人,也不认为杀人能解决问题,可是他并不迂腐,他不会为该死之人动容。方才过招的时候,庆大成每一招都狠辣异常,墨鲤已经估猜出了他的武功高低,倘若自己跟孟戚没有来石磨山,燕岑病得爬不起来,大当家带着人过来,只能像之前那样解决庆大成的手下。
庆大成暴怒之下,石磨山寨来不及撤走的人会死伤无数。
大当家也不能幸免。
更别说桑道长手里还有一枚霹雳火,这方士的武功似乎也不低。
墨鲤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转身去找石磨山寨的人灭火。
林中浓烟滚滚,火势还不算大,尚可控制。
燕岑被强令留在原地调配人手,不许跑来跑去。
孟戚抬脚踹翻了一个想要爬起来的庆大成手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桑道长说:“你见过我?在哪里?让我想想……这必定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你去过太京?”
这是当然,因为二十多年前,孟戚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桑道长艰难地挣扎,张口却是游说:“国师,吴王贤明有为,如果国师肯相助,我敢担保国师所得更胜当年!楚元帝只是把国师当做臣子,吴王却能敬国师为神明,不敢有丝毫违逆。”
陆璋篡位,称帝立齐,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他连传国玉玺都没有。
传闻中这块玉玺在宫变之夜失落,然而还有另外一个传闻,据称传国玉玺跟前朝宝藏,都握在国师孟戚手中。
桑道长这番游说,固然是为了保命,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燕岑越听越疑,神情数次变化,只是他到底年轻,没有听过楚朝国师之名,也不知道有这个人。
孟戚不理桑道长的游说,他收拢了手指,看着后者涨得发紫的扭曲面孔,笑道:“我虽隐居山中,偶尔也会出门,太京繁华,闲来游逛也是乐事。说罢,你的师长是哪一位?他是否当年曾见过我,近些年又去过太京,却不巧地撞见了我?”
桑道长瞳孔收缩,这是惊惧到了极点的反应。
孟戚说得一点都没错,太极观上一位观主长风道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兴冲冲随着许多方士入京,想在荣华富贵乡寻得安身立命之本,传道讲经,结果碰上了一个硬钉子。
那时楚朝初立,孟戚是楚元帝旧臣,却得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国师之位。
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不得帝王待见,有人反驳祭祀是国之大礼,不是心腹也不可能执掌,而对于野心勃勃的方士来说,孟戚就真的太碍眼了。
一介武夫,凭什么执掌国之祭祀?
桑道长并非长风道人的得意弟子,对于当年之事知道得不多,不过看结果也知道了,孟国师安安稳稳地把这个位置坐了多年,而太京一地,几乎成了方士闻之色变的所在。
长风道人六十年不入太京,直到齐朝再立,这才带着一众徒弟赶赴京城。
结果好巧不巧,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人。
年岁已高的长风道人,竟然因为过度惊恐昏厥过去,没等抬到客栈就没了命。
不止桑道长,当日跟随长风道人进京的人,都牢牢记住了孟戚的长相,还听到了他们师父惊恐而叫的那个名字。
孟戚的存在虽然被刻意淡化了,史书也没有多少记载,可是各宗各派的方士却没有忘记这个人,太极观的方士们仔细一查,便一清二楚了。
然后便是一阵不敢置信,哄然大乱。
——这世上,确实有驻颜不老之人!
那不是传说中的地仙了吗?
除了少部分方士知道自己在骗人,大多数方士对求仙炼丹、风水龙脉、面相祸吉之事还是深信不疑的。他们着有许多书籍,说得煞有其事,自己也十分信服。
现在忽然有了一个神仙般厉害的人物,还生生吓死了自己的师父,桑道长当然害怕。
青乌老祖在北方名头越来越多,也有太极观根本不敢北上的原因。
桑道长这次来雍州,想着只要不去太京应该无事,结果就这么在深山里遇到了,心中惊骇非同小可,这才举止失常。
他怕极了孟戚,见搬出吴王没用,已经隐隐绝望。
孟戚一松手,桑道长摔在地上,呛咳了好久才缓过气。
他目光转动,愈发相信这里就是隐龙穴,断了就能终结齐朝江山。
桑道长心里清楚,青乌老祖的本事应该是高过自己的。
他师门典籍只说过断龙脉,而对方居然能把龙脉撷取后转为他人所用,给天授王造势,那更厉害的孟国师?
彭祖也是地仙,活了八百岁还是死了。
所以孟国师真正看得上眼、想要的——
桑道长眼睛一亮,连忙叫道:“国师,饶我一命,我会帮你得到龙脉!”↘思↘兔↘在↘线↘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桑道长:真相已经被我看穿了,孟戚想要霸占龙脉!
墨鲤:……
孟戚:……
孟戚:要不要为你鼓鼓掌。冷漠.jpg
作者:人家炮灰说得也不算错嘛
第71章 意有尽
孟戚神情古怪。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要拧断这个方士的脖子。
这些不懂却总要瞎折腾的方士们, 自认为掌握了天命运道的规律,把龙脉当做山中灵药一般,想挖就挖,说砍就砍。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可以助人得到龙脉!
好一个得到龙脉!
孟戚怒极反笑, 他之前就从墨鲤那里猜出了真相, 所谓的山灵, 应该就是方士口中的龙脉。山灵确实存在, 可是跟气运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硬是被捆上了某家天下某朝江山的战车,俨然一副同生共死的模样,真真荒谬至极!
对山灵来说,这岂不是无事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
想要改朝换代,去起兵造反啊!为何要跟一座山过不去?
孟戚满心杀意, 不仅想要干掉眼前这个试图用龙脉来讨好自己的桑道长, 还想屠尽太极观。
这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刺得人面板生痛。
桑道长首当其冲,他感觉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里,想要挣扎却是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想求饶然而脑中一片空白, 只能滑稽地开合著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孟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怪异,肌肉时不时的抽搐,显出一种扭曲的笑意。
他的右手捏成了拳,微微颤唞,这是残留的理智,他正极力地压着疯狂的念头,脚边泥土下陷,半个靴面都没入了土中。
“……你要怎么帮我?”
孟戚的声音很轻,语调略快,像是在跟人聊天说笑一般。可是只要看到孟戚表情与眼神的人,都不会有这种的错觉。
桑道长骇得面无人色,他终于明白长风道人为什么会被吓死。
这样可怖的杀意,让人恍惚间觉得面前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发狂的凶兽,是横贯苍穹的紫雷霹雳,是顷刻间可以摧毁一切的滔天巨浪。
人力根本不足以抗衡,甚至没有逃脱的可能。
桑道长后悔不已。
不是所有方士都承认世上有隐龙穴,这里面有方士诸多流派的区别跟纠纷,桑道长恰好就是相信隐龙穴存在的人,他自然要力证这点。
现在孟国师在这里,桑道长更是对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