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四人上去了之后,车伕就赶着马车朝镇上而去,余舟跟陈叔还有陈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默契地拐弯进了旁边的小道。
等到天擦黑时,村里去镇上看灯会的人都已经出发,剩下的大部分是年老跟年幼不方便走太远路的,以及少部分不想凑热闹的。
留在村里的人口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大多还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整个村子一时变得格外冷清。
这时几道人影趁着夜色笼罩,飞快地从后山溜到余舟家后院,‘吱呀’一声门被开启的声音后,便没了声息。
初冬的夜晚,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后山偶尔几声怪异地鸟叫声之外,便没了其他的声响。
山野鬼怪传说多,村里剩下的又多是老人跟年幼的小孩,听到渗人的鸟叫声后,就都把门锁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村东头才多了点其他的声响,是人挑着空箩筐走路的脚步声,以及箩筐上的绳索跟扁担摩攃时的吱扭声。
最后脚步声跟摩攃声都在余舟家门口停下。
皎洁的月色下,其中一人伸手摸了下挂在门上的锁,“四哥,门上了锁。”
“一把破锁而已,拦得住别人可拦不住你我哥俩。”被陈为四哥的人嘿嘿轻笑了一声,撸起袖子就攀上门楣。
他爬上门后,下面等着的那人就默契地把扁担递了上去,等马四接稳了之后,下面的人再把箩筐的绳索挂扁担垂下来这头的小签子上。
马四在上头轻轻一挑,就把箩筐从门外挑到了院子里面,竟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把箩筐都甩到院子里后,马四就顺着门框滑到了院子里面,之前等在外面的那人也跟着爬了进来。
结果一看清屋檐下的情景,那人就没忍住惊拨出声,“这……这么多红薯。”
马四得意地道:“说了跟着你四哥我混不会错吧?”
“嗯嗯嗯,”那人忙不迭点头的同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四哥,我们赶紧装些走吧。”
马四缓缓朝堂屋门走过去,“急什么,都看着他们两家人出了村子的,灯会这会儿正热闹呢,而且就算灯会散了,回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他们里面还有个老不死的,没这么快的。”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另一人问道
“先吃根红薯再说。”马四说完在屋檐下的竹竿前停下,竹竿上挂着几串红薯,他挑了两根掰下来,丢了一根给院子里的另一人,然后两人一起在井边舀了水洗干净,便咔嚓咔嚓咬了起来。
马四一边吃红薯,还一边绕着被挂起来的那几串红薯转了个圈,“这几串红薯个头匀称,也没有挖烂的,不知道挂在这里做什么用的,等会儿我们也一起带走。”
另一人嘴里塞着吃的,含糊道:“估计是留作种的吧,就像大家选稻种,不也是选好的单独晒干么?”
马四:“那就带回去给我家做种,这东西产量高,比种高粱划算多了。”
他说要带回去做种,另一个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院子里只剩下呀擦呀擦咬红薯的声音。
直到一根红薯快啃完,才有人问:“红薯好吃吗?”
“好吃,又脆又甜。”
两人说完后对视了一眼,同时猛地站起身道:“谁在说话?”
院子里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后山林子里传来一声怪异的鸟鸣,衬得气氛更为渗人。
“四……四哥,没听说余家村还闹鬼啊。”许久,另一人才结结巴巴地道。
“你什么时候还信鬼神了,”马四轻斥了一句,接着扫了一眼院子四周,沉声道,“是谁在装神弄鬼,给你四爷滚出来。”
除了寒风掠过的声响,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另一人却有些撑不住了,两股战战地道:“不是闹鬼的话,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你怎么难受了?”马四说完无意识地挠了下手背。
另一人看到他的动作后,猛地反应过来道:“痒,我感觉全身都毛毛的,开始泛痒。”
“痒就对了。”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人影轻巧地从横梁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堂屋门也被吱呀一声开启,余舟、陈丰、陈叔还有里正跟里正家的两个儿子齐齐跨了出来。
陈丰一出来,就立即用火石把手里的火把点亮,火把快速燃烧,很快就把整个院子都照得通亮。
余舟往前跨了一步,笑着对已经把双手挠得通红,却仍在继续的两个小偷道:“我家的红薯很好吃吧?”
另一人被这架势吓得早就不敢说话了,马四还挣扎地问:“你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是啊,”余舟道,“圣人昨晚给我托梦了,让我今晚要防小偷。”
“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里正不耐地道,“人赃俱获,抓起来关祠堂,明天送官府去。”
马四闻言转身就往外跑,却不知庆叔早就放着他这一手,他才刚开始动作,庆叔就已经跑到门口堵着。
之后不用说身手了,光是靠人数就是碾压,按住人之后由庆叔这个猎户出手绑人,保管把人绑得严严实实,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挣脱。
里正的两个儿子也把小偷的扁担跟箩筐都收拾了起来,几人拿着箩筐押着人去祠堂。
陈丰小跑着从后门绕到前面开启锁着的大门,余舟跟陈家父子没跟去祠堂,在门口的时候余舟就道:“今天辛苦各位叔伯了,过几日等这件事情解决,我让锦川做顿饭,到时候大家一起喝一杯。”
“这又不是你一家之事,抓到小偷,也是造福村里所有人,”里正道,“不然谁都别想安心。”
余舟从善如流,“那就不提其他,我们几个爷们一起喝一杯。”
里正这才没说什么。
余舟又对走在最后的庆叔道:“叔今晚在横梁上蹲了那么久,累着了。”
“这才多久,”庆叔摆了摆手道,“在山里守猎物的时候,我一蹲半天都有过。”
里正他们走远了后,余舟就随手带上了门,结果一回身,就看到陈丰拿着火把,一脸紧张地站得离挂着的那几串红薯远远的。
“这是怎么了?”余舟问道。
陈丰不答反问:“你那几串红薯打算怎么处理?”
余舟一本正经地道:“挖个坑埋起来,等明年春天就会长出一堆一堆的痒痒草。”
陈丰听完没忍住抖了下。
“逗你玩的,”余舟失笑,“这些痒痒草的种子都是跟红薯浆液混在一起的,只要不用手去碰红薯就不会沾上,而且红薯浆液的沾粘力你也知道的,再大的风都不会把种子吹飞。”
“那你吃之前洗的时候,总不会不碰吧?”陈丰吞了口口水。
余舟翻了个白眼,“痒痒草最怕什么?”
“火?”陈丰迟疑道。
“这不就得了,”余舟道,“跟我去后面屋檐下抱捆柴出来,就在院子里生堆火把这些红薯都烤了,等会儿他们逛灯会回来,要是饿了刚好可以吃。”
第六十章
锦川跟陈大娘她们从镇上回来, 才走进村子,就听到有人嚷嚷着他们家抓到了小偷。
他跟陈大娘还有陈婶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就默契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跟他们一起回来的人里, 有人连忙道:“你们赶紧回去, 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也有那反应迟钝的问:“不是说余舟他们去办别的事了吗?”
只是这话才说出来,就被同行的人给瞪了回去。
锦川跟陈家三人快走到家门口时, 看到自家院子里有橙黄色的火光,在黑夜里极为明显, 却又不像是走火了。
陈大娘年纪大了,夜里视力要比年轻人差一些,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后就问:“那光是怎么回事。”
锦川都不用思考,就知道那火光肯定是自家夫君弄出来的, 便笑着道:“应该是他们在家没事做, 弄了什么好玩的,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陈婶子看他一副轻松做派,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沉吟了一下道:“我们走快些吧。”
结果四人走到院子门口推开门,就见空旷的院子里燃着熊熊的一堆篝火,余舟跟陈家父子一人一把椅子围坐在火堆边, 椅子的旁边还放了条长凳,上面摆着三个小酒杯。
除了锦川外, 陈家的三人都愣住了,半响陈婶子才怔怔道:“村里人不是说你们捉到贼了吗?怎么……还喝起来了?”
“里正他们把贼押祠堂去关着了,”陈叔迅速地起身, 把陈大娘扶到他原本的位置坐下,“我们等了好久,都没见你们回来,就拿了壶酒出来边喝边等。”
余舟跟陈丰又去多搬了几条椅子过来放在火堆四周。
锦川把在灯会买回来的东西放下后,就跟着在余舟的身边坐下。
余舟趁着他坐下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捏了下锦川的手,“路上不冷吧?”
锦川倏地一下把手缩了回去,摇头道:“一直走着路,不冷。”
陈家人都在呢,而且大家围坐成一个圈,他们刚才的这点小动作虽然隐秘,但哪能逃得过陈大娘跟陈婶子的眼睛。
虽然她们没说什么,但锦川还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睛,视线在院子里无目的的扫了一圈后,最后落在屋檐下空空荡荡的竹竿上片刻,才收了回来看向余舟,“那些红薯都在这火堆里?”
余舟闻言又是一幅我夫郎果然聪明的表情,接着用棍子从灰烬里扒拉出几个烤得软乎乎的红薯,用手指一一按过,确认都已经熟透,就从地上滚了几个过去,给另一边的陈家几人。
并解释道:“这几挂红薯上面我都涂了痒痒草的种子,不赶紧处理了,要是跟其他的混在一起就麻烦大了。”
小娟听到这话,原本伸出去拿红薯的手瑟缩了一下,接着便端端正正地坐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脚边的烤红薯也不存在。
“痒痒草的种子早在火里烧没了,”余舟失笑,“不信你看你哥,他已经吃了好几根红薯。”
说完他捡起地上唯一没滚跟陈家人的那根红薯,轻轻在地上拍去沾上的柴灰后,掰了一截递给锦川,“还有点烫,你慢点吃。”
锦川‘嗯’了一声接过,小心地在还冒着热气的薯心咬了口,软软甜甜的口感,以及微烫的温度,让才从寒风中回来的人舒服得毛孔都张开了。
陈家几个人也吃得十分开心。
吃完一根红薯,陈婶子又拿出在灯会买的瓜子,一人抓了一把边嗑瓜子边聊天,问起了当时抓小偷的细节。
陈丰一向话多,更何况是抓到小偷这种值得炫耀的事情,一说便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月上中天,小娟已经靠在陈婶子怀里睡着,陈大娘也打起瞌睡。
只有陈丰还时不时地冒一两句话。
陈叔看了眼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