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今天真的困了,江家那事闹了我一天,改天我再听你教导。”
贺飞燕板着脸,忽然偏头低声咳嗽起来,在凄冷的月色下,突然喷出一口鲜红的血,吓得贺洞渊赶紧上去把人扶住:“二叔叔!”
“我没事,”贺飞燕退后一步,眼神凉薄地看了一眼站在贺洞渊身后的人,“你不想来就算了,回去睡觉。”
他转身就走。
贺洞渊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地上那摊鲜红的血明晃晃地摆在那儿,满脑子都是贺飞燕苍白的面色,这个男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曾经待他极好的亲叔叔。
他感觉心底有把火在烧,一个声音在嘶吼着让他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在劝告他别傻了,你二叔叔可能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两个声音吵得他脑子快要爆炸了。
林机玄走到贺洞渊身边,帮他说出已经做好的决定:“去看看吧。”
贺洞渊张了张嘴,一咬牙追了过去。
在他背后,林机玄悄然跟了上去。
贺飞燕一路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等贺洞渊跟过去后,林机玄脚步忽然一停,面前窜出来两个和尚,拦住了他的去路,冷声说:“施主请回,秋昙院是贺先生住的地方,不方便接待外人。”
林机玄看了下`身强体壮的两人,想了想没必要硬闯便等在院子门口。
他远远看到,房间里亮起了灯,两个影子出现在窗户上,他将目光定格在影子上,寸步不离。
几分钟后,延明拄着拐杖追了过来,他正要开口,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巴拖向草丛,他用力用手肘击打那人腹部,在对方吃力松开手的时候用力喊了一声:“林施主——!”
林机玄一惊,回头看向声源,一眼就看到正和人搏斗的延明,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飒飒风声,他反应极快地避开对方的攻击,再回头,看见两个和尚抄着棍子向他再次攻击过来。
悬挂在心口的修行珠正在滚滚发烫,林机玄暗叫一声糟了,抬头一看,屋里影子倒了一个,看不出来是谁的,持续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疼,林机玄顾不得其他,低声念叨:“出窈窕,入冥冥。”
硬邦邦的人皮骨伞被他握在手中,林机玄挥起来向和尚砸了过去,“咚”的一声脆响,和尚手里的木棍被一劈两半,人皮骨伞坚硬地站立在夜风中。
延明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那伞那么结实,他顺手捞起地上一个石块砸在背后那人的脑袋上,赶紧爬了起来,拖着残疾的腿,喊道:“洞渊在房里?”
“是。”林机玄回到,“他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得去看看!”
他持着人皮骨伞大杀四方,很快又击倒了另一个看门的和尚,随后又涌过来两个和尚,林机玄冲延明喊道:“去叫法明寺的戒律僧来!”
“那你——”延明担心地问。
“我没事!”林机玄说,“这几个和尚现在还不够我打,”他怕延明信以为真,不当回事,补了一句,“再多点就不一定了。”
延明:“……”他心想,不愧是贺洞渊的爱人,这遇事不慌不乱还能皮上一两句的性子真是和他天生一对。
见延明去叫人,林机玄快冲进小院,想去检视贺洞渊的情况。
修行珠还在发热,贺洞渊还在持续展现他“威猛无敌”的状态,林机玄一颗心提起,把人皮骨伞挥舞得虎虎生风。
就在这时,一道梵音在耳边响起,他忽然听到“唵嘛呢叭弥吽”六音之咒的声音,像是一道刺激的电流灌入脑海,双脚被钉在地上,低头一看,一左一右两脚各自踩着一个去了上下两横的“卍”字印——堕佛印。
“操。”林机玄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抬头一看,房门被撞开,贺洞渊左胸插着一把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看到林机玄时,贺洞渊懵了一瞬,脑门爬满冷汗,不由粗着嗓子骂道:“快走!你这个傻子!跟过来干什么!?”
“我也得走得了!”林机玄快被他这反应气死了,反吼回去,“老学长你没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吗!留点力气,你胸口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贺洞渊脚步猛地一抬——没抬动,因用力过猛往地上一摔,姿势过于帅气,让林机玄黑着脸说:“你还真是威猛无敌。”
贺洞渊:“……”
他嘴角一扯,冲林机玄笑:“我还能更威猛无敌。”
蠢货……这人还能笑得出来?
林机玄挑眉看他,忽然觉得郁闷的心情散了一点。
他看到贺飞燕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刀走向贺洞渊,背过去的手在旧手机上一划,厉声喊道:“罪僧法明寺俗家弟子贺飞燕——”
贺飞燕脚步一顿,蹙着眉头看向林机玄。
林机玄压着内心的紧张,在心里不停念叨佛祖保佑一定要好用,依然保持着面上的沉着冷静,低声喝出唬人的台词:“请金刚院长老,金刚大师论罪处罚!”
一道金光闪过,一身涂抹金色的九戒疤佛者出现在小院中,他双掌合托着一个执法金刚,肘间别着一根执法的金杖,紧闭的双目陡然一睁,小院顿时荡开一圈金色的佛纹,巨大的卍字佛印漂浮在秋昙院的上方,堕佛印在佛光的扫荡下逐一瓦解,让不能动作的两人全都恢复了自由。
成了!
林机玄眼前一亮,想上前救下贺洞渊,却见贺飞燕快了一步从背后勒住贺洞渊的脖子,贺洞渊直接拔下插在胸口的刀反身在贺飞燕身前飞快一划,刀影伴随着血液泼洒而出漾出一道潇洒的弧光——这动作刚猛勇烈,吓得林机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口,直接破口大骂:“蠢货!!!这时候拔刀你他妈想流血过多而死吗!!!”
贺洞渊被骂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伤口都不痛了,他想说点什么,但胸口一阵阵发沉,让他说不出话,全部精神都用来对抗贺飞燕。
贺飞燕阴沉着脸,还要再靠近贺洞渊,却见金刚口诵梵文,手中执杖在地面用力一撞,沉声呵斥:“扰乱佛寺法纪,罪犯杀人、妄言、恶口、邪见四恶,又触杀阿罗汉、出佛身血两逆,罪无可赦,当即判罪,坠入十八地狱,受八热八寒!”
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一声声六音真言,贺飞燕神色沉着,将三十六颗修行珠从脖子上摘了出来,盘坐下来,沉声念诵经文,周身漾出护体罡气,僧人眉眼冷峻地和金刚的佛威对抗。
金刚见状,盘坐下来诵持《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贺飞燕的佛威相抗衡。
不知何时,戒律僧赶了过来,看到执法金刚时愣了片刻后也开始随着金刚的念诵声吟诵起经文,一众僧人齐声念诵经文,缭绕在院内,整个院子弥漫起深沉梵音。
林机玄奔过去检视贺洞渊,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陶时景炼化的药丸,摸出香烟点着了往他嘴里塞,他见贺洞渊还能笑得出来,不由气道:“嘴里塞一根够不够?用不用把你耳朵鼻孔眼睛几个孔全都塞几根救命烟?”
“我没事,”贺洞渊嘴硬得很,“我有防备,这刀扎得不深,没流多少血,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林机玄把比他还高了几公分的男人打横抱起,“甚至可以往你胸口上再捅一刀。”
“宝贝,”贺洞渊搂着林机玄,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哑声说,“你英雄救美的样子真威猛。”
林机玄手里一颠,一口气没憋住差点直接把人撂地上,他瞪着贺洞渊说:“撩,你使劲撩,有本事这次回去让我上你。”
贺洞渊笑了笑,说:“怕你累着,我爱你。”◆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这话让林机玄所有脾气卸了个干净,他别过头,低声说:“死秃驴,我也爱你。”
他把人抱到安全距离,回头一看,在众僧一起诵持《金刚经》的加持下,金刚的佛威压过了修行多年的贺飞燕。
飘荡在空中的三十六颗修行珠一颗一颗断裂了个干净,在佛威的挤压下飞迸得四分五裂。
贺洞渊神色复杂地看着贺飞燕多年修为化为乌有,叹了口气,对林机玄说:“本来我一直提防着,二叔叔做什么我都可以防备下来,但他突然跟我说,他得了绝症,活不久了。我心软了,急着追问他怎么回事,这才让他有机可乘。”他沉默了片刻,到了这一刻仍不愿相信,“二叔叔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沮丧地说:“他说,佛灯在我身上永远也不会被点亮。”
第103章 金刚怒目(二)
凌晨,贺洞渊发起高烧,一直在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他像是陷入了梦魇,梦到了很多陈年旧事,他被贺飞燕罚跪在祖宗祠堂里抄佛经,抄到一半睡着了,醒来后以为要挨骂,却发现身上盖着一条厚毛毯,贺飞燕会陪他通宵研读佶屈聱牙的经文,字字耐心地替他解释,贺飞燕还会代替他爸去参加家长会,听到老师表扬他的时候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这么好的二叔叔,却也会用冰冷的白刃捅穿他的身体。
他在梦里沉沉浮浮,只有当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的时候才会有所好转,将紧拧的眉头舒展开。
贺洞渊昏睡过去没多久后,林机玄就收到了大劫这一订单的奖励,他暂时无心检视APP,只守在贺洞渊身边,等他高烧退去。
上午的时候,姜凭风来过一次,见贺洞渊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愣了一下,焦躁地在房里来回走动,最终没忍住磨着牙说:“不过才一个晚上,这小子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是好本事。”
林机玄把贺飞燕的事情告诉了姜凭风,姜凭风听一句话眼睛就瞪大了一寸,听完后整个人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棒槌,一个每日活在成堆文书里的行走档案室活生生变成了个只会“阿巴阿巴阿巴”的痴呆,一个标点符号都蹦不出来。
他嘴唇张了又合,张了又合,叹了好几口气又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身经百战的大脑网路恢复正常,虽然最后还是万分怀疑地问了一句:“你说是贺先生、洞渊的二叔贺飞燕想杀他取佛灯?”
“是。”林机玄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
“天。”姜凭风握拳捶了下脑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了下指甲,看着昏睡不醒的贺洞渊,深深地叹出口气:“你别看贺洞渊这小子轻佻薄情,其实非常看重亲情,贺先生这事……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你、你多关心关心他。”
林机玄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用你废话?”
姜凭风想了想,说:“他最近得养伤,我把我查到的讯息告诉你,这段时间,延明接触的工作很少,寥寥几次中唯一有问题的一次是被孙兆骗走烧村那次,但在那之前,孙兆曾经找人算过延明的生辰八字。哦,顺便说一句,有一个噩耗是孙兆死了。”
林机玄:“……”
“看着像是自杀,但究竟是不是还得后续盘查,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