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扯了扯嘴角:“是什么让你又果断的背叛了它,选择了医生?”
  林异游刃有余的气势缓缓沉淀了下去,流露出平静:“你们似乎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毕竟,医生总不可能永远置身事外。”周宗冷静道:“我们总会有需要接触的那一天,那我们想了解他,也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吧?”
  林异点头:“确实不难理解,不过我觉得对年罗会而言,并没有这个必要。”
  周宗表情微变,敏锐的领会到了他的潜台词:“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来见你的第二个原因。”林异不急不缓道:“一个小小的警告。”
  “年罗会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末路已至,万望小心。”
  周宗沉默的打量林异,像是看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是你最后的良心?还是你用来交易的下一个筹码?”
  “都不是。”林异坦诚相告:“只是医生喜欢。”
  “你倒真是……背叛的坦坦荡荡。”周宗嗤笑一声:“对你的新主子这么上心?”
  林异翘了翘唇角,没回答他的话。
  “行吧,既然君以诚待我,那我自当以诚待君。”周宗拿起一旁的笔,在纸上一挥而就。
  林异对他话语里的大气持以怀疑态度——不管周宗表现的如何,他终究是那个能轻描淡写让副会长去死的人,就他的表现来看,除去年罗会的利益之外,他并不具有多余的心软和义气。
  周宗将纸递给他,林异接过纸看了眼,瞥见开头那行字,微微扬眉:“这是那份资料?”
  “我想这对医生来说,会有用的。”
  “会长是想用它……”林异停下话,看向周宗。
  “就当是谢谢他……”周宗停顿了下,侧头看了眼相框:“把这句话带给我。”
  “会长跟副会长真是情深义重。”林异十分客套的接茬,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杀死黑手套的真凶,可不就是眼前人吗?如今再来惺惺作态,实在让人很难生出什么感触。
  不过林异从不评价这些,不管是丑陋还是肮脏,自有它存在的理由,评价除去干扰他对他们的正确感知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宗拿起相框,拂过那张有些陌生的脸:“是我巴不得他早日去死,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其实我没这么想。”林异在一旁道:“会长自有会长的不得已,旁人只知凤毛麟角,又怎么会知晓真相?”
  周宗好似没听见般,继续道:“但阿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互相依靠,一路走到了如今,打断骨头连着筋,真兄弟也不过如此。”
  我都说我没那么想了……林异看了眼时间,等着周宗接下来的话。
  “我让他去死,就等于自断一臂。”周宗注视着相框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们,语气渐渐温和了下来:“但他必须去死。”
  “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周宗平静道:“死在我的命令之下,死在年罗会只手遮天的时候,他无须知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不必再为了我,出生入死,抛弃一切,然后沦落到彻底的失败者。”
  看来他已经嗅到了年罗会末路将至的气息。
  真是可歌可泣的兄弟情。
  林异诚恳道:“我明白了,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你不明白。”周宗放下相框,那些温和一闪而逝,迅速从他身上消失:“但你也没必要明白,我这么说,只是想表达一点。”
  他侧头看向林异:“它救了你的命。”
  林异极为含蓄的笑了笑。
  “你可以走了。”周宗重新站回了窗边,背对着他,注视着窗外。
  林异朝周宗站的方向看了眼,窗外的风景被设定成了旧日里的小巷,带着过去的时代感,让人恍惚回忆起幼年时在小巷里肆意奔跑的岁月。
  活人尚有缅怀过去的权利,死人却什么都没了。
  林异笑了笑,收回目光,转身朝外走去,将那些过往纠葛就此了断。
  *
  星狱。
  简思有些不太习惯,当然他也很难习惯。
  毕竟医生的存在感如此强烈,那一缕锋芒悬于上空,潜伏于心脏前端,稍有异动,就会瞬间招致死亡,带来致命危机。
  不是所有人都能习惯跟死亡并行的。
  但死亡的危机感尚可以被按捺,医生本身的存在感却无法忽视。
  囚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简思也不清楚江奕奕是怎么做的,星狱似乎对本该住两个人的双人间住了三个人没有丝毫异议,准确来说——从他跟着江奕奕离开那间审讯室之后,整个星狱在他眼里彻底变了模样。
  曾经耀武扬威的囚犯们消失在他眼前,医生所在的囚牢附近,没有再住进新的囚犯,这整幢楼似乎就只有医生所在的囚牢仍在被使用。
  曾经呼来喝去的狱警再也没有出现过,除去林异之外,他几乎没看到其他狱警再出现在他面前。
  至于那些无处不在的危险?
  简思看了眼平静的阅读著书籍的江奕奕,他就是整个四层最大的危险。
  飓风威力巨大且无比危险,但在飓风中心,无比安全和平静。
  毫无疑问,他们此刻正处于飓风中心,而江奕奕身边则是绝对安全区域。
  江奕奕侧了侧头,虽然他很想忽视简思的目光,但他未免盯的太久了。
  “有事?”
  简思被突然改变动作的江奕奕吓了一跳,忙收回视线:“没……”否定的话出了半个音节,他又生生改了口:“我有点好奇……”
  江奕奕合拢书,示意他继续。
  “林异值得信任吗?”满身谜团·来历不明·除了弱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简思如此问道。
  江奕奕为他这个问题停顿了两秒,疑惑反问。
  “你觉得你可以被信任吗?”
  简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不是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是敢不敢背叛医生的问题。”
  自从他脱胎换骨之后,逻辑能力和思维能力简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当然也不排除对方之前故意装傻的可能性。
  “值不值得信任或许有很多客观因素的影响,但敢不敢背叛医生却只有一个答案。”简思对这个答案无比清楚,清楚到他能想起曾近在咫尺的死亡。
  他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思维模式的局限性,他和林异以自己的思维去揣摩医生的想法,并对医生的选择感到诧异,但对于医生来说,一切都很简单。
  他无需在意其他人是否可信,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来收取背叛他的代价。
  在想清楚这一点后,简思默默的缩回角落,缩到一半,又停下了动作,再度开口:“医生,如果林异不回来……”
  囚牢门口发出些声响,林异有些诧异的接过话茬:“不回来?谁不回来?”
  简思看了眼已经换回狱警制服的林异,彻底缩回了角落。
  林异也没在意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提笔落字。
  “年罗会让我给你带了份回礼。”
  简思抬起头看向他。
  林异不急不缓的继续道:“说是带回那句话的谢礼。”
  简思闻言皱了皱眉,瞥见江奕奕脸上的平静,没开口插话。
  江奕奕对谢礼不感兴趣,他对另一件事感兴趣:“外面怎么样?”
  林异微微一愣,放下笔,回头看了眼江奕奕,不确定他问的外面到底是指什么。
  他斟酌着话语道:“还是老样子,拥挤到塞不进更多的人,开发外太空的口号喊了几十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议员们熙熙攘攘,喊着各种口号,获取支援率,人们忙碌奔波,为拥有方寸之地而活……”*思*兔*网*
  林异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嘲讽:“世界依旧糟糕,从未改变。”
  这个描述听起来有些陌生,江奕奕思考了几秒,他对它没有任何感触,就好似在听一个无比遥远的故事。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一个无比遥远的故事。
  这几乎可以称的上游戏背景设定的背景设定了,就算是游戏的死忠粉,也不会考据到这种地步,扒拉出整个大环境的设定。
  乏善可陈的大背景,江奕奕给它贴了个标签,随手扔到了一旁,才随口道:“看来,你所属的神秘组织,对此颇有感触。”
  林异的神色微微一变,再度反应过来一点——在医生面前,说的越多,暴露的东西也就越多。
  江奕奕好似没看到他脸上明显的表情变化般,不紧不慢的推出他的结论:“基于你是个好警察这点,可以得出结论,这不会是一个妄图推翻星盟建立新政府的组织。”
  “你刚才的话,显然你们对星盟有许多意见。”
  “从你之前双面间谍的行为来看,你针对的是处于灰色地带的年罗会,那我想,结论已经出来了。”
  江奕奕双手合十,露出笑容:“自诩正义的黑暗骑士,守护星盟的暗夜勇士。”
  就差把他们的组织名给说出来了,林异甚至觉得就算医生说出了组织名他都不会意外。
  虽然听起来逻辑很通顺,但能如此简单的直接得出结论,只会让人觉得,与其说是通过观察和思考得出结论,倒不如说是他直接获得了答案,然后反推出了过程。
  不过不管是这两个答案中的哪一个,林异都不意外。
  毕竟那是医生嘛。
  “愚蠢的行为。”江奕奕做出了最后的评价。
  在你眼里,应该也没有什么是不愚蠢的了吧?
  林异异常的平静,没有为曾经的组织辩护的冲动——而且就算能把医生说的哑口无言,那不也就是换了一种方法找死吗?
  他将写满字的纸递给江奕奕。
  “但总有些人会做愚蠢的选择。”林异平静道:“这个世界需要这些愚蠢的人。”
  “世界不需要,只是你们觉得世界需要。”
  林异有话说,林异不敢说,林异选择闭嘴。
  江奕奕接过他手上的纸,扫了一眼,停顿几秒,重新看了一遍。
  “看上去,这是给我的?”江奕奕来了些兴趣:“不愧是星狱,名不虚传。”
  不愧是地狱级的求生游戏里的背景设定,完全配得上玩家们死去活来读档无数次的悲惨遭遇。
  这是黑手套手上那份资料解密之后的档案,也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关于星狱最底层的档案。
  也就是简思之前所说,星狱用一份假档案来一石三鸟的那份档案。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份档案似乎是某个人写给他的邀请函。
  “闻君将至,不甚欢喜,特来信祝贺。”
  在过于突兀甚至与整个未来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开门见山之后,似乎是知道看信人的忍耐度有限,接下来的话语气陡然一变。
  “你抵达四层所用的时间,比我想的更长。你的能力不需要怀疑,那是什么让你花了这么多时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