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冥思苦想,李书意却吐了个名字出来:“………宁越。”
靳言早就记不清这人到底叫什么了,只是看李书意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李叔这人你认识啊?”
李书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何止是认识。他也不多说,摸出包烟来丢给靳言,转身往酒店里走。
靳言手忙脚乱地接了烟,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李书意既然不叫他,那就不是他能掺和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酒店里,宁越吃了药,宁慧担心地看着他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宁越摇摇头,笑得极温柔:“姐姐放心,我没事。”宁慧哪里能放心,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觉得体温还是偏高,脸一沉道:“这样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就要起身。
宁越拉住她,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宁慧。
宁慧咬牙,眼眶瞬间红了:“你这样作贱自己,你不顾及我,你有没有想过爸妈知道了会有多心痛?”
宁越的手抖了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姐你别生气,我就……见见他……看他一眼就走。”
宁慧伤心到极点,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办才好。正好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去开门。
门一开启,白伟方的大儿媳周琴走了进来,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宁越,周琴都顾不上宁慧在跟她问好,快步走至宁越身边,看着他的腿红着眼道:“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宁越本该是最伤心的人才对,反倒笑着安慰她:”婶婶别担心,只是暂时的,医生说坚持复健慢慢会好的。“
周琴一边掉泪一边点头,又拉着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宁越刚刚动过手术,现在又有些发烧,其实身体极虚弱,不过他没有半点不耐,一直仔细回着周琴的话。倒是宁慧担心弟弟撑不住,忍不住问:”婶婶,白敬呢?“
周琴叹气:“我来之前就让人去叫了。今天人多,你叔叔不在,小辈们又没一个顶用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到他身上,一时半会肯定抽不开身。”
宁越笑了笑:“没关系,这里也没什么急事。”
周琴忧心忡忡地道:“你们以前这么要好,他看到你这样不知会多心痛。正好他认识的人多,让他帮你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好得快些。”
宁越听话地点头,又握着周琴的手安慰她别再难过。
他们这里自顾自地讲着话,谁也没注意李书意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扣了扣门,待三人听到声音回头,脸色均是一变。
周琴向来都不喜李书意,当下就沉着脸问:“你过来干什么?”
李书意知道自己是白敬这位婶婶的眼中钉,并不与她多说,视线落在宁越身上,淡淡道:“会会老同学。”
宁慧对李书意早已是久仰大名了,包括这人的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对白敬的死缠烂打。她站起身挡在宁越面前,冷声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李书意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笑。这两个女人满脸戒备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再走近几步就会把宁越生吞活剥似的。
他正准备开口,宁越却先打破了僵局:“姐,今天客人多,你先送婶婶出去,正好我跟李书意说几句话。”
宁慧不放心,宁越握了握她的手道:“没事的。”
宁慧拗不过宁越,只好跟周琴离开,走之前还满脸警告地瞪了李书意一眼。
第8章
待两人离开后,李书意才走近宁越上下打量起来。宁越瘦了很多,面板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细白如瓷,鼻梁秀气挺直,唇部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眸又黑又亮,整个人还是如当年一样沉静温柔,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的气质。李书意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外貌出众的人了,只是跟宁越一比,倒也都不值一提了。不怪白敬那样淡漠情爱的人,对宁越都会念念不忘。
李书意的目光落在宁越腿上,问:“怎么回事?”
宁越收起了脸上的温和笑意,淡淡道:“出了车祸,暂时动不了。”他不愿在李书意面前落入下风,所以特别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李书意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那宁少爷不在国外好好治腿,回来干什么?”
宁越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许久才缓缓道:“这次车祸,我想通了很多事。”李书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继续道,“人活一世,想要的东西就该尽力去争取,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李书意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笑:“宁少爷是来跟我宣战的?”
宁越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李书意,白敬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心知肚明。”
李书意挑眉,问:“我心知肚明,那又如何?”他跟白敬走过这么多年,
经历了那么多事,最惊险的时候连命都差点保不住。宁越一直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现在白敬坐稳了白家,他们两人也才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他倒回来了,说不想自己抱憾终身,那么然后呢,他李书意就该黯然神伤地让位吗?
宁越大概是没想到李书意这么刀枪不入,明面上的平和优雅也不要了,冷声道:“如果不是三年前你为他挡了一枪,他怎么可能……”
“宁少爷。”李书意突然弯下腰来逼近宁越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看着宁越漂亮的眼,嘴角甚至带了点笑意:“如果不是我为他挡了一枪,”他慢慢往前,凑到宁越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你……” 宁越被气得说不出话,盖在腿上的毯子被双手抓得变了形。这一刻他才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太天真了,李书意不是三言两语就会退让的人,他不该能跟李书意硬碰硬。
李书意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看着宁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突然就觉得没趣。这其实不是他的行事风格,白敬以前的那些床伴,他从来不放在眼里,哪怕是白敬要订婚时,他也没有慌张过。他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给宁越下马威,不过是因为不安罢了。到底年少时的感情最是纯粹,如果有机会,谁不想重温旧梦?
李书意不想再多说,宁越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刚刚关上门,抬头就看到出了电梯正往这边走的白敬,身边还跟着左铭远,正在跟他汇报什么事,两个人看到李书意时都愣了一下。
李书意也没跟他们打招呼,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擦肩而过的瞬间白敬抓住了他的手,问:“你过来干什么?”
李书意抬起头跟白敬对视,白敬紧紧盯着他的脸,突然冷下声音道:“你见过宁越了?”
李书意被他眼中的防备刺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看,真的触及到心头肉了,这人连表面上的翩翩风度温文尔雅也顾不上维持了。
左铭远在旁边一脸的欲言又止,还没等他想好是劝还是不劝,李书意就甩开了白敬的手大步离开。左铭远看著白敬完全沉下来的脸色,心里有些着急,这个李书意啊真是,让他放低姿态说几句软话就这么难?
李书意哪管别人怎么想,径直进了电梯下楼,经过大厅时有不少相熟的面孔跟他打招呼,他也一一点头回了过去。刚刚走出门外,靳言就扑了过来问:“李叔你没事吧?”
李书意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好笑地看他:“我能有什么事。”
靳言从李书意走了后就一直担心,但李书意又没让他跟着来,他只好守在楼下。李书意正准备笑他几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出电话一看,嘴角的笑意一点点隐了下去,他按掉电话,跟靳言道:“我有事先走,你回你的位置上去。”
李书意跟白敬是一对,这也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白伟方的寿宴上他不在,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按理说就是天大的事也没有眼下这个场合重要,但靳言一句废话也没多说,毫不犹豫地道:“李叔我跟着你。”∫思∫兔∫网∫
李书意说不用,靳言却坚持,他正准备板起脸来教训人,眼角突然扫到一个身影。李书意拍了拍靳言,似笑非笑道:“那是谁来了?”
靳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看到白昊,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不是李书意还在旁边,他大概要四脚撒欢地跑过去了。
李书意看他那表情气得心肝疼,抬腿轻踹了他一下,冷着一张脸道:“滚吧小兔崽子。”
靳言转头看着李书意,面上有些挣扎犹豫。
李书意不耐:“我要是真有事还能不让你去?”
靳言想想也是,兴高采烈地说了句“那李叔有事叫我”就跑远了。李书意看着他快蹦起来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下,这蠢小孩就是好骗。
电话又响了起来,李书意这次没挂,那边一听到他的声音,都顾不上问好,说话间满是慌乱:“李先生!李先生您赶紧过来吧,江女士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现在情况很不好您……”
李书意打断对方的话:“我现在过来,你们把她看好。”
那边应了声,李书意正准备挂掉电话,萤幕上突然显示收到了一封邮件,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开启才发现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音讯。李书意皱眉,点了播放后把手机放在耳边。
没人说话。
他以为是什么无聊的垃圾邮件,正要关掉时毫无防备地听到了宁越的声音:“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爱李书意吗?”
李书意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酒店,目光定格在了宁越所在的那一层楼。他知道宁越问的人是谁,知道宁越想干什么,也知道这段对话就发生在他现在正看着的那个房间里。
电话里一片安静,那边始终没有回答。
周围人来人往吵吵嚷嚷。有喝着香槟谈笑的宾客,也有穿梭在在人群中背挺得笔直的服务生。李书意却动也不动,格格不入地站在原地,握紧手机紧紧地盯着那个房间。
长久的沉默后,白敬低沉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不爱。”
第9章
怡和疗养院位于金海城的最东端,三面环海,环境很是优美。里面除了基本的医疗配置外,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和理疗师,连照顾病人的护工都要经过严格筛选。当然,这样好的条件费用也高昂得可怕,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能是望而却步。
李书意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等在门口的人一见他就迎了上来,一边带着李书意往里走一边快速地讲了下江曼青的情况:“江女士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有严重的厌食症和抑郁症,身体各项功能减退,时常出现幻觉和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