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便隐约听见花木后传来些许人声,窸窸窣窣,声音不大。
待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大湖,湖中有一座亭子,传来丝丝缕缕的丝竹之声,显是酒宴正热闹,待小童带着相长宁与秦于晏二人一露面,那热闹的气氛便顿时戛然而止。
正中央上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两鬓灰白,颔下蓄着短须,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的模样,此人大概就是这五老山的主人,也是相长宁两人此行的目标,彧行老祖了。
一路上一声不吭的常思奚见了那人,连忙噗通一声跪下了,磕头行礼道:“叩见老祖。”
那彧行老祖略微坐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之后,才将目光投向相长宁与秦于晏二人,略略在秦于晏身上停顿片刻,才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对他拱手道:“我等正在此设宴论道,阁下路途奔波,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先喝一杯水酒,让某聊表地主之情?”
说罢,便对身后侍立的小童吩咐道:“去,为客人摆席。”
得了吩咐,立即便去了两名小童,很快,席位便摆设好了,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座位,众目睽睽之下,宴席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两人,好奇者有之,看热闹者有之。
在他们看来,这席位定然是给秦于晏摆的,毕竟在众人眼中,他是元婴期大能,而一旁的相长宁却不过是区区结丹期罢了,他们在座这么多人,最低的也有金丹期修为了,像相长宁这等修为,还不配与他们一同入座。
哪知秦于晏压根不动,一时间气氛便出现了几分尴尬了,那彧行老祖见了,面皮一抽,又扯出一抹笑来,道:“道友为何不入座?可是哪里觉得不满意?”
相长宁揣着袖子在一旁看,笑而不语,听秦于晏沉声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也不差你这一杯水酒,更没有兴趣与你们一同论道,且把东西归还与我们,这便走了。”
这话说得是半分不留情面,那彧行老祖脸色一僵,显然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识趣的人,也生出几分不悦来,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声音冷冷道:“道友这话怎么讲的?在下何时拿了你的东西?”
闻言,相长宁嗤笑一声,转向那常思奚,道:“把你之前那一番措辞,说来听听,若是说得有一句不对,可就别怪我了。”
那常思奚听了,不由两股战战,刚欲开口说话,却察觉到一道森寒的视线自头顶上方看过来,心中一凉,抬头看去,正是彧行老祖,他面色阴沉,冷漠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旁边还有两个煞神守着,常思奚自知这回难逃一劫了,索性一言不发,闭紧了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时间,全场静默,片刻后,上首的彧行老祖呵呵笑了,轻蔑道:“怎么不说了?我正听着呢。”
那常思奚此时正觉得背若针刺,哪里敢吭声?只把自己的头死死埋着,一动也不敢动,气氛一时间简直要凝固了。
相长宁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索性一摸储物袋,片刻后,他身旁便隐约浮现出一个影子来,人身蛇尾,环抱琵琶,正是许久不见的虺女。
席间众人见他身侧突然现出一名美貌女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即窃窃私语起来,男修们更是频频去偷眼看那虺女,唯有席上的彧行老祖眼皮子一跳,不知为何,从刚才这两人进来开始,他便隐约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把那常思奚骂了又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相长宁对虺女道:“你与朱雀刀相处多年,可能感觉得到它的踪迹?”
虺女道:“自然。”
说着,便转向那彧行老祖,道:“在那里。”
话音一落,一旁的秦于晏便开始动了,二话不说,直奔彧行老祖,这情势转变之快,把众人都给惊了一下,彧行老祖岂是善与之辈?立即抽身退开。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他身后的亭子便猛地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如同摧金山倒玉柱般,轰隆隆地朝众人砸了下来,此时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吃酒席?连忙各自施展术法,作鸟兽散开了。
彧行老祖的声音在半空响起,惊怒道:“阁下这是要直接动手了吗?”
相长宁笑道:“啰嗦什么?你若不肯将朱雀刀交出来,我等就不客气了。”
那彧行老祖冷哼道:“欺人太甚,这里是我的地盘,岂容你二人在此放肆!”
他说罢,声音倏然一顿,相长宁忽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身形往旁边一闪,紧接着,只听轰轰两声巨响,他原先所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来,若是他没有及时闪开,可想而知此时会是如何情状。
那彧行老祖冷声道:“跑得倒是快。”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再次朝相长宁抓去,速度之快,几乎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踪迹,只是他的手才抓至相长宁跟前,便被一道黑影撞飞了出去,那一下的威力,直震得旁观众人差点站立不稳,各个心有余悸地看过去。
只见彧行老祖狼狈地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好悬没有一头栽进湖里,既惊又怒得看向相长宁,只见秦于晏就像是一座稳稳的山一般,立在他身旁,他就有些不信邪了,三番两次,连个结丹期的小修士都弄不死。
正在彧行老祖暗自咬牙间,却见秦于晏手中出现了一柄长剑,他将长剑平平举起,然后缓缓拔剑出鞘,金色的阳光落在那玄黑色的剑刃上,映衬着他一身玄色衣袍,那剑几乎与他整个人化作了一体似的。
彧行老祖眉头一皱,道:“你是剑修?”
秦于晏语气平平道:“不是。”
彧行老祖哪里信他?冷笑一声,手腕微动,手中便也出现了一柄长剑,剑刃如寒冰结成的一般,光是这么看着,便觉得有凛冽的寒气传来,相比之下,秦于晏手中的那把玄黑色的剑便显得有些普通平凡了。
待见彧行老祖拔出剑来,旁观的太乙剑派众人立时激动起来,一个人还忍不住出言喝道:“彧行山主,给他些颜色看看!”
彧行老祖不答,只是看着秦于晏,慢慢地道:“我自练剑以来,这么多年,同等修为,还自问没有几个人能在剑术上胜过我的,若是此番你胜了,你们要的东西,我自双手奉上——”
他话未说完,便被秦于晏打断了:“不。”
闻言,彧行老祖冷笑道:“可是怕了?”
秦于晏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彧行老祖竟然感觉到了重重压迫力,尔后便听秦于晏道:“你若败了,便将朱雀刀与项上人头,一并双手奉来。”
彧行老祖的双目顿时爆发出精光,大喝一声,斩钉截铁道:“好!若你败,亦是如此!”
相长宁在一旁,抱着双臂看得颇觉有趣,即便秦于晏如今已改修天魔道了,但是他骨子里仍旧是一个剑修,说来这些剑修也真是神奇,那点子傲气,就跟他们的剑一般,轻易折不得,一折就要断了,你看看,就连打个架也啰嗦半天,若是换了他,恐怕冲上去就直接招呼了,一刻钟结束战斗,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咕咕叽叽个没完?
第六卷 :天魔之道 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线⑩阅⑩读⑩网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传⑩
第149章
那两人虽然咕咕叽叽, 但是一旦动起手来,倒是十分干脆利落, 相长宁在一旁冷眼看着, 彧行老祖此人虽然狡猾,但是剑术竟然也不算差, 只是阴险刁钻了些,也更灵活,而相对之下, 秦于晏的剑则是更加得干脆, 大开大合,竟然全不给自己防守的余地。
两人各有特色,相长宁看了一盏茶的时间, 便知战局已定, 遂放开了心思, 四处打量起来, 只见太乙剑派的众人正紧张不已地盯着战局看, 眼神一错不错的, 生怕漏掉了点什么,让他们体悟不到那两位高人大能的剑道。
相长宁心里不由想发笑,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人影,正在悄悄往偏僻的角落溜去, 顿时来了精神, 冲一旁的虺女使了一个眼色, 虺女意会,长尾一摆,款款朝那人游过去。
常思奚见那边战况正酣,无人注意到自己,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即便是彧行老祖赢了,恐怕也饶不得他,若是彧行老祖输了,那就更糟了。
是以正想趁着这机会偷偷溜走,然而才走了一两步,便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硬硬的,像是树枝,又像是麻绳,遂低头一看,顿时汗毛直竖,确实一条黑黢黢的蛇尾,蛇尾粗壮,两侧各分布着一条亮蓝色的花纹,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微的光芒。
他拼了命才把到嘴边的惊呼硬生生咽了回去,却听耳边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温柔地道:“这位道友,你踩到奴家了。”
常思奚登时整个人木在原地,连头也不敢转过去,用脚指头想想,他都知道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了,哪里还敢再动?
额上冷汗涔涔,常思奚只觉得身后那蛇女越靠越近,一点微凉的气息扑在他的后脖颈上,霎时间鸡皮疙瘩都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他大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蛇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一声,吓得两腿一软,跌坐于地,屁滚尿流地朝那些围观的太乙剑派众人们爬过去,口呼救命。
虺女既然盯上了他,又岂容他这么轻易就逃走了,遂摆动长尾,往地上一扫,便把常思奚整个给卷了起来,跟拎了一只小鸡仔一般,举到了半空中,然后冲他微微一笑,樱唇微张,道:“道友何以如此惊慌?你踩到了奴家,还未同奴家道歉呢。”
常思奚吓得惊慌无比,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反驳?连连求饶道歉,虺女听罢,满意地一笑,然后吐了吐蛇信,把那常思奚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全了。
正在这时,只听破空之声忽然响起,一柄利剑横刺过来,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蛇女,你莫张狂!且放开他!”
虺女反应极快,长尾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往后迅速滑开,她这一动不要紧,尾巴上还卷了一个大活人,那常思奚顿时脸着了地,蹭得皮肉翻卷,哀嚎出声。
虺女呲溜一下就滑到了相长宁身边,眼看着那持剑之人攻过来,长尾一抛一卷,便把那人扫了个正着,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整个人就被扫飞了出去,粗壮的玄黑色长尾再次一卷,把常思奚又裹了回来,往地上一扔。
常思奚好歹也是一名金丹期修士,却在虺女面前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毫无还手之力,这其中固然有相长宁修为提升的缘故,他如今已是元婴期修为,操纵起不妄铃来,自然不能与昔日相比,是以虺女的速度或是力量,都较从前有不小的提升。
那太乙剑派的众人见自己的同伴挨了打,哪里能忍?一人高喝道:“尔等欺人太甚!”
说罢便提剑冲了过来,这回不等相长宁发令,虺女便自发迎了上去,自从玄水地宫中出来,到了相长宁身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