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洽人间七国代表的,周转关系,后勤补给,林林总总,足有两百余人。
因为空冥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不是镇守深渊就是驻留凡间,这次来的几乎全是金丹、元婴期修士,大多数看起来面生极了,姜勤风平时都未见过,年长中只有公孙赢、狮德辉、顾问之比较熟悉,年轻一代中有纪阳辉、许星兴、徐小龙等人。
同辈里,他和狮公玄皆有特殊灵根,不论怎样都要来的;谢灵檀融合龙鳞,上清有意让他再接触森龙,也在名单之列;燕倚云从开皇转至上清,对开皇甚为熟悉,自然被选中。
徐小凤虽然修行尚浅,不能参加道莲之战,但在新选中还算打眼,被挑到后勤部分锻炼一番,他是极活泼的性子,这才让旅程不那么清冷。
灵宝稍远,人未到齐,人间七国的代表也还在路上,今晚他们上清先下榻于开皇万圣林的树屋群中。
姜勤风推辞了游览开皇的邀请,本想养精蓄锐,早早休息,却在竹板凉席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唉……”
他干脆起身,披了件外套,飞身下树。
“睡不着吗?”
“谢哥?你怎么在这?”
在他树下默默坐着的人影可不是谢灵檀吗!
走近一看,人家还在打坐修炼,好拼。
谢哥放在现代,怕是在宿舍楼下等女友都边等边学习的那种人吧……
咦?
姜勤风疑惑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联想。
谢灵檀站起来,从比他矮道比他高出半个头,体魄完美,是十分出色的剑修身材。
他犹豫了会,还是伸出手,柔声邀请道:
“睡不着的话,要和我逛一逛吗?。”
姜勤风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交给对方:
“这么晚了,去哪里?”
他的手才复上去,就听得呼地一声。
谢灵檀拉着他跳跃在交错横斜的枝丫、枝干之间,因为潮湿,枝叶总是含露带水的,一步便溅起一捧晶莹,像在枝头抖落晶莹剔透的小星星。
他们层层向上,像两只巨大的白鸟在黑夜中穿行,过了十分钟才抵达玉坠银簪的最上面——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熟睡中的森林,美梦里的开皇,尽在眼前。
他们并肩站在树的顶端,天幕沉沉,并非一望无际的黑色,而是从深蓝渐变到深紫,延伸至森林的远方,无法看到尽头,星辰闪烁,忽明忽灭,美不胜收。
天幕之下,浓绿森林连成一片又一片的海洋,绿树摇芳,密树隐鸟,
“哈哈好久没见过,这么一点点小的月亮啦。”
姜勤风扶着树干,吹着夜风,发梢舞动,眉目舒展开来。
他想谢灵檀老是这样,发觉自己的心情低落,便会想尽办法哄他高兴。
他的笑颜有那么重要吗?
“谢哥,谢谢——”
这一转身,便撞陷了一个无意的陷阱。
那双紫色的眸子在月下温柔得不可思议,隐含着清浅的水光,化成一层复一层的波浪,拍打在心的岸边。
不知何时,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仿佛谢灵檀的胸膛就在他身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我……”
风微动,月明如灯盏,璀璨星河在他与他的眼间流淌。
好近,近得下一刻就能吻住他。
又好远,遥不可及。
那一刻谢灵檀仿佛说了什么。
姜勤风微微歪头:“嗯?”
好、好可爱。
谢灵檀慌忙转身,情急之下竟然忘记并非伸出平地,一脚踏空,噼里啪啦,从树上摔下去。
“谢哥!!”
这离地面足足有八十米高,赶得上跳楼了。
姜勤风眼疾手快,精准地抓住了谢灵檀的——
头发。
谢灵檀吊在树上。
“……”
头皮有点紧。
等到姜勤风把谢灵檀拉上来,原本的气氛也破坏得干干净净。
谢灵檀勉强维持住冷酷的气质,虽然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了。
或许是真出了大丑,谢灵檀开始勤勤恳恳为姜勤风介绍开皇的情况,比燕倚云那个本地人还本地人。
“咳咳,你看那边,摘星楼,三大境中最大的拍卖会场,每月都会举办,据说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灵宝、法宝和灵宠,甚至妖怪和一些亚人。”
姜勤风点点头:“若有空,我们可以去看看。”
从他们这看,只瞧得见摘星楼一个紫金卧龙雕像的顶部和树木间隐约透出的灯火,确实繁华鼎盛的模样。
“咦?那是什么?”
一尾火光进入开皇的边境,火把明烈,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谢灵檀:“人间的代表到了。”
“那岂不是有可能阿佑来啦?”姜勤风眼前一亮,“去看看!”
谢灵檀没有办法拒绝他。
江佑邻这个前来开皇的名额,不是争的,也没有刻意推辞。
不争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来修士众多的地方,不推辞在于……他知道弟弟也在,终究想来。
“这不是江侯爷吗?同时到,可巧。”来人是郑国的二皇子邱驰。
江佑邻的母亲余夫人是商国大将军长女,除却副城主的位置,更官方的身份,便是继承外公爵位的侯爷。
江佑邻身着朱红正服,跨坐在雪白骏马上,通身贵气逼人,说是侯爷,更像人间俊美无匹的帝王。
他从善如流地与来人寒暄几句,刚想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就见树林中走来了姜勤风。
好久不见。
姜勤风见到他,眉开眼笑的,讨喜极了。
“阿佑,真是你,难得见一次,我好高兴。”
“我一定比你更高兴。”江佑邻莞尔,欲上前抱住他。
姜勤风侧过身把谢灵檀显现出来:“谢哥也高兴。”
谢灵檀:“江大公子好。”
江佑邻自矜颔首:“好。”
那郑国的二皇子邱驰见兄弟两个皆是人中龙凤,感情深厚,不由暗自心惊,顿时起了挑拨的心。
“哥哥才到,弟弟就来了,哈哈哈,真是让我好生羡慕啊,来人,把天问子请来,我花了大价钱才找到,第一次给江侯爷试试?”
江佑邻笑道:“可是神机妙算天问子?问天问地问人心。我听过他的名字,他精通算卦,久负盛名。”
“没错,就是他。”
二皇子要天问子占卜出两人不同的命运,让江佑邻生出妒忌之心,兄弟二人生出间隙?
“二皇子,啥子事?”
这天问子是个二十多出头的清瘦男子,瘦得惊人,脸蛋就好像骷髅一般,穿着二皇子赏赐的好衣裳,根本撑不起,跟丧服似的。
姜勤风暗道:就这?
算命的?看起来像吸/毒的……
天问子看向江家二子,拿出一个金银交错的并蒂莲花圆形命盘,上刻一圈一圈的复杂晦涩文字,中间两朵异色莲花半开半闭。
“把手放上去就阔以了,哪个先来?”
谢灵檀拦住他们:“这样私密的事,外人不便旁观,这位皇子,还请先避险。”
那二皇子虽失望不能亲眼目睹,但一个没灵根,一个变异灵根,命运这个东西,早就决定好了,了然一笑,自动退场。
谢灵檀本也想退场,但这种白算命的好事,姜勤风怎么会不让他参加?
“谢哥,你站在这就好,你也测一下嘛!”
江佑邻也没反对,他也想看看这个紫家伙的命格。
谢灵檀点头。
天问子:“那就开始吧。”
姜勤风先算。░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金银两色光交错辉照,命盘上文字元号快速旋转,几乎成了旋涡状。
命运就在此刻成形。
天问子盯着这个命盘,啧啧道:
“小生从来未见过如此幸运的命盘,曲直入格,甲木日干,四柱地支,是仁寿两得的福命,太金贵了!这命格!”
姜勤风虽疑心这个皇子专门找个人来耍心机,但夸他还是很高兴的,眉毛一扬:“多谢先生,借您吉言。”
下面就轮到江佑邻。
不同于解命姜勤风时的迅速,天问子的眉头紧皱,本来就瘦得像鬼,现在更可怕。
江佑邻:“如何?”
天问子瞧他生得极好,却眼中带煞,心中叹息。
“岁运并临,凶煞入命,前半生坎坷不顺,恐有大劫难啊……”
江佑邻神情不变:“这样。”
“阿佑你没事吧?算命也不一定准,我们就图个好玩。”
江佑邻瞧着自己的弟弟,牵住他的手,摇头笑道:“没事。我……不信命,此生都不信命。”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下一刻,命盘再次转动。
天问子大惊失色,目不转睛地检视,叫人担心他要把命盘吃进去。
半天过后,他惊叫道:
“命盘显示,如果公子熬过大劫,便会成为天道所向,气运加身,成为命格星宫的主人。不不不,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的一生不可能产生这样大的变化啊!”
“看吧,看来这卦不准,也不值得信,更不用为他伤心……不过我很喜欢他为你说的吉利话,我听了也欢喜。”江佑邻安慰弟弟。
姜勤风瞧手忙脚乱的天问子,心里纳闷,到底行不行啊?好不靠谱的样子。
谢灵檀:“我来试试。”
“你来帮我看看命盘是不是坏了!”天问子痛苦道。
姜勤风:“我谢哥的如何?”
江佑邻:“总归不会有你好了。”
天问子看了看命盘,又看了看谢姜两人,语气更加奇怪:
“真是奇了,这辈子都遇不上的怪命格,今天全遇上了,两位能否一起放上来?”
于是姜勤风和谢灵檀的手一并放在命盘上。
“刷——”
只见一阵金光,命盘之上,两朵莲花绽放,流光溢彩,瞬间照得四处亮如白昼,也照亮了两人的脸。
一晚上三个奇特命格,天问子的头皮都快扣破了。
“你们两人……命格互补,如果是男女,便为天生一对,命定情缘,但两个男人……额,你们自己心里好生想想,我就不多说了。”
江佑邻脸色大变,比起刚才被批成凶煞命格更可怕,他竟忍受不住要把弟弟的手从命盘上拉扯下来——
谢灵檀却紧抓着姜勤风的手不放,他紫眸冷冷注视着江佑邻,看透了他:
“江大公子,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你!你算什么东西?”
江佑邻修为远远赶不上现在的谢灵檀,竟拿对方毫无办法,嘴唇咬出血,眼睛气得发红。
姜勤风心情也乱得很,怎么也没想到会算出个这样的结果。
“一派胡言!天问子?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江佑邻只得骂起无辜又不无辜的天问子。
远处窥视的二皇子看到他那幅可怜的样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