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靠着一个三分球打败了二中,然后他遇见了傅杨。
栅栏外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停着一辆黑车,傅杨手指尖夹着一根香烟,坐在驾驶座上认真的凝视着关柏,任由手中的香烟缓慢燃烧。他还会打篮球,很明显手生了,可他投三分球还是呢么漂亮。
曾经他紧赶慢赶迟了的那场比赛,靠着关柏一个三分球救了回来,快五年了,他仍旧记着当时隔着人群,那个被簇拥在中间满身都是亮闪闪汗水的人,那时候他是想在万众瞩目中亲吻他的。
少年的手脚都被时间拉长,他的脸型不再有少年的稚气。傅杨一动不动,眼里除了关柏什么都没有,关柏变了很多,他少时是个浪漫主义,后来……他忙于学术,再后来他与他每次的争吵,都是因为别人,最初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他对于这样无休止的疲惫感到厌倦痛苦,他觉得自己放在心上的少年变了,在这样漫长的折磨之后,他开始笃信关柏已经不爱他了,或者说他劝说自己放弃这个已经与他不再契合的关柏,他遇到了齐嘉。
傅杨捂着自己的肋骨,他的身体里忽然一阵抽痛,受不住的时候他就趴在方向盘上,三年五年的时间够长了,长到足够让他想清楚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做出这个让他痛恨一声的决定的。他说关柏变了,可他自己又何曾守在原地。他望着关柏的身影,低头亲吻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他在心里说,我爱你。
他当天夜里没按时回去,关柏不想见他,他回去了关柏睡不好,可他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拥抱他,傅杨盯着手机萤幕里关柏的一张毕业照出了神,他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痛苦是没有尽头的,也许只有他们死在一起才是终点,而他更清楚,就算是这样的结局,这个终点也是他一厢情愿。
十一点了,楼上卧室的灯还亮着,傅杨坐在车里抬头看那扇昏黄的窗户,他想,关柏就在里面,他没有在等他,他是睡不着。
傅杨低头自嘲的笑了笑,他闭了闭眼,手指握着手机边缘痉挛了一下,然后点开一个APP,与当初安在关柏手机上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没有做任何改进,仍旧是一卸掉就断电的残次品。这件可笑的残次品成了他在一段时间里唯一的慰藉,他点了点卧室,萤幕的冷光照在他眼睛里,暗淡得像幽灵。
关柏没睡着,昨天傅杨说的话,其实是对的,他吃安眠药剂量有点大,如果纪端铭看见了,估计会直接提刀过来。今天夜里他没吃药,睡意全无,干脆书柜上翻出了一本他曾经的论文资料,靠着床头看一会儿,打发打时间。
正在这个时候,床头那盏小小的夜灯忽然缓缓的灭了又慢慢亮起来,像是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靠在床头注视着夜灯的人。
关柏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接了起来。
“喂?”对面是谁,他心知肚明。
对面的声音低沉而又清晰,就像是傅杨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贴着耳根说话那样,“看到了么”
关柏没说话,傅杨的声音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哽咽,他望着那扇窗户红了眼眶,“关柏,我想你了,你看见了没有。”他问得小心翼翼。
电话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断了,傅杨放下手机,然后从车里走了出来,他没进房间,只是背靠在大门上直挺挺的坐着,关柏在他背后。
关柏垂下了眼睛,然后将手机放了下来,电话是傅杨结束通话的。身旁的夜灯恋恋不舍似的又闪了两下,然后缓缓熄灭了。从前傅杨对他说,你要想我了就让这个灯闪一闪。可惜关柏觉得这个行径又浪费电又幼稚,他从来没用过,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用过,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关柏伸手熄了灯,然后躺了下去,他需要休息。
二楼的灯熄灭了,傅杨眼里唯一的光源也就消散了。
他坐在门口台阶上吸烟,一根又一根,等到月上中天,烟灰已经铺了一地,他的腿已经没了知觉,他踉跄了一下才站了起来,院子角落里从前那一片树影已经不见了,如今空荡荡漏出一片夜空来,像一块无法痊愈的伤疤。
关柏已经睡了吧,他悄悄开了门,屋子里一片黑暗。傅杨换了鞋,他一抬头就看见楼上站着一个人影,他就这从窗户缝隙落进来的光线,低头打量着他。那是关柏,他不开灯也认得出来。
傅杨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轻声道,“小柏怎么还没睡”
关柏没作声,他眯着眼低头看着傅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奇怪,不像是平日里那样的疲惫与克制,倒是有点像睡觉没睡醒。
关柏看了一会儿,慢慢直起了上身,然后慢慢顺着楼梯走了下来,他像是梦游一样,低低呢喃了两句,“好像挺像的。”
傅杨没听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今天来得及,我就两更
第六十七章
关柏的眼睛不像平日里透着光, 微微合著显得那双眼睛又细又长,眼角的泪痣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倒是愈发清楚。
傅杨没由来得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惧, 这样的感觉将他钉在了原地。关柏像是梦游一般缓缓走了下来, 他驻足在了傅杨面前, 傅杨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缓缓抬起了手,像是想要轻轻摸一下他的脸, 可还没触控到的时候, 他就停了下来,关柏脸上那种微微动容的表情像是雾气一样一碰就消散了。
这次他听清楚关柏的话了,关柏微微勾了勾嘴角, “你回来了?”
傅杨像是要抓到什么了, 可那点画面却像是一尾鱼一样飞快的划走。关柏闭了闭眼,转过身走向冰箱, 冰箱里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晃出了点模糊的影子。
傅杨不敢惊动他,他轻手轻脚走近了关柏,“小柏?”
他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沉默的看着冰箱里存着的一点粥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杨轻轻伸手握住了关柏的手臂, “太晚了,别在这里站着了, 听话,啊?”
“不一样。”关柏的样子有些困惑。
“什么不一样?”傅杨的心要跳出来了。
他不回答他,忽然转过了头,微光闪烁在他的眼底, “你回来是来道歉的吗?”
傅杨终于明白了,关柏为什么看着这么奇怪,这点执拗与稚气,来自四年前。每个看不见的深夜,他就是被这么困在四年前那些没有尽头的黑夜里么?他恨不得撕裂时空,一把将那个关柏抱住,他握着关柏的手轻轻紧了紧,尽力克制着自己像是从前一样,“嗯,我回来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关柏又不说话了。
傅杨缓慢的上前一步,他轻轻将关柏冰凉的手拢在一起,他低声念叨着,“你别我气,我回来了。”
关柏没有挣扎,他甚至小心翼翼的回握了一下这双手,“我怎么觉得我等了好久?”他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傅杨心如刀绞,他克制了又克制,“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将关柏轻轻拢进怀里,关柏比他低一点,下巴刚好垫在他的肩膀上,他将关柏拢在怀里,眼泪就落在他的肩膀上,在睡衣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水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不会迟到了,小柏,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初还能勉强说清楚,到了最后全被哽咽淹没了。
他伸手轻轻扣住关柏的头发,他轻轻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头发,眼泪就顺着鼻梁坠落了下去,“关柏……你别不要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怀里的人像是陷入了另一场不会醒来的梦境,他不挣扎也不回应,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
傅杨整个人都在颤唞,“关柏,你别走那么远,我追不上,我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怀里沉默的人轻轻的动了动,“不。”
关柏的声音轻描淡写,他像是经历了无数次噩梦的人,站在没有尽头的深渊旁那样平静,傅杨整个人都僵硬了,“什么?”
关柏难以抑制得开始挣扎,他整个人都在哆嗦着挣脱这个怀抱,“不。”
傅杨恨不得将他锁在怀里,关柏猛得退了一步,他闭了闭眼睛,因为他的心脏在狂跳,他他重复了第三遍,“不。”
像是在傅杨心上开了三枪。~思~兔~网~
傅杨面如金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动了动嘴唇,“为什么?”你明明放不下,为什么不回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他的答案,因为他恨自己,因为自己有错,左不过比这些更伤人了。
直到关柏说出了答案,曾经缠绕着傅杨无数日日夜夜的问题,终于有了结果。
那天夜里,关柏站在不远处轻轻皱了皱眉,然后无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肋骨,他像是在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关柏哆嗦着道,“假的。”
傅杨僵住了。
他像是痛极了,嘴唇都没了颜色,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好了一点,才继续道,“假的。”
“那天夜里你没有回来,我在什么地方?”他想了一回儿,恍然大悟,“我好像在雪地里,或者在医院里,我记不太清楚了。”
关柏在哭,他的声音都哑了,可是仍旧一滴眼泪都没有,话锋一转,他停止了这场漫无目的的回忆,将视线落在傅杨脸上,他的瞳孔被傅杨完整的占据,再无其他,留恋与痛苦在他眼里掀起血雨腥风,“你太像他了。”
傅杨麻木的心脏被整个砸得稀碎,他宁愿听见关柏说他恨他。从前他时常觉得关柏活得太明白,只是他没料到,他连在梦里都不肯骗一骗他自己。
关柏不肯接受梦里的自己,这样的决绝,像是自戕一般干脆利落。
他不明白自己梦里这个人为什么会站在他面前哭,眼泪就像是没有声音一样,顺着眼角一滴又一滴滑落在下巴上。
傅杨不再逼他了,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却只是伸出手,“去睡觉好吗?”
关柏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傅杨跟着他进了房间,关柏坐在床头,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忽然开口道,“傅杨,我的树死了。”
这场梦醒来得太晚,傅杨知道他醒了,关柏回了头,那一眼匆匆而过,四年就像他脚下一条河流一样,他轻轻一抬脚,就跨过去了。
傅杨站在他身后,他无法让自己停止落泪,“抱歉。是我没照顾好那两棵树。”
关柏轻轻摆了摆头,“不是你的错。”
“是我打扰你了,早点休息。”他躺了下去。
黑暗里傅杨低低道,“关柏,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躺在床上的人像是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美梦,傅杨终于明白了痛失所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异于剖心。关柏仍旧能够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他只有两个条件,这个人不是傅杨,这个人不像傅杨。
可他更不诚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