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从监管人手中拿回来。
从那天开始,林和西渐渐开始夜不归宿,并且频繁出入于威尔斯合租的那栋别墅。
他告诉游跃腾的人,自己在美国找了一个男朋友,并且和威尔斯的室友维持了近半年的情侣关系,终于在临近毕业的时候,从游跃腾的人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护照。
只是护照拿到手以后,林和西因为要准备毕业相关事宜脱不开身,也始终没能如愿回国。
研究生毕业那年,他凭借学校导师的介绍信和自己在学校的设计作品,进入了美国知名的服装品牌公司,然后以工作和男朋友为借口,从住了两年的房子里搬出去,彻底地摆脱了那些人的监管。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离开学校以后,他又独自在美国工作和生活了一年,偶尔会跟随公司上司飞往其他城市参加时装秀,却始终没有动过要回国的念头。
威尔斯来他的城市里出差,叫他去酒吧里喝酒。听闻他找到工作后就留在了美国,吃惊不已地问:“你真的一直没有回国?”
林和西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多说,“没有。”
威尔斯露出相当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那天晚上,林和西躺在公寓里的床上辗转难眠,脑中再度浮现出威尔斯的问话。
他抱着被子怔怔出神,又找出手机里的那张合照翻来覆去地看。
并非一直没有回国,在公司的录取通知发进邮箱以前,他也曾经悄悄买票回过国。
两年未见的城市变得有点陌生,林和西走出机场,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他从机场坐地铁去大学城,中途在林和西站换乘,还会回忆起两年以前的深夜,曾经和游重坐地铁去找林和西站的经历。
而当地铁再次停在林和西站时,站在他身边的也只剩下来去匆匆的陌生人,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游重。
林和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学城里。
游重和其他人已经从A大毕业。城南小区曾经住过的地方,开门的人是面容陌生的女孩子。路边欢快跑过的阿拉斯加并不认识他。酒吧旁边的巷子里住了新的流浪猫,却不再轻易接受陌生人的喂食。
最后他坐在曾经和游重去过的奶茶店里,用手机查到了游氏公司总部的地址。
林和西在公司大楼对面的咖啡店里坐了很久,却始终不敢低头玩手机。
在傍晚日落以前,他终于等到了从对面大楼中走出来的游重,或者说是,游重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林和西连上咖啡店里的无线,在网上搜到了游重订婚的讯息。
他突然想起前两年在美国,始终打不通游重电话的事来。
并非他自己的手机打不通,他也曾经用威尔斯和其他人的手机试过,也依旧是打不通。
林和西叫来咖啡店里的服务生,借来对方的手机,输入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
隔着店内的落地窗,林和西看见站在街对面等车的游重低头拿出手机。
下一秒,电话被人接通,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落入耳朵里。
林和西举着手机沉默两秒,然后挂掉了电话。
原来不是电话打不通,而是对方遮蔽了所有的国外来电,他想。
对面街边的两人已经上车离开,他把手机还给服务生,在窗边静坐片刻,改签了回美国的航班,然后起身离开。
黄昏落日西斜,晚霞绚烂似火,林和西站在街边拦计程车。
前一秒还是车辆川流不息的繁华街区,陡然就变得空荡而寂静起来。
已经上车离开的游重再次出现在对面的街边。
林和西愣在原地。
游重似是并未看到他,低头拿出手机接电话。
林和西终于反应过来,胸腔内的心脏开始急速跳动,不顾一切地横穿马路跑向对方。
游重却从他的视线中凭空消失了。
林和西停在路边剧烈喘熄,汗水从他的额头流入眼睛里,眼前骤然变得模糊不清。
他抬起手用力地擦干眼睛,视野内渐渐清晰时,脚下开始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夕阳完全沉入黑夜,街道两侧的大楼和咖啡店轰然倒塌,地面深深下陷,天空坠落坍陷。
林和西倏然睁开眼睛,从梦里醒了过来。
枕边的手机响起短促的提示音,萤幕霎时亮起,订票软体发来十个小时以后的登机提醒。
林和西从被子里坐起来,盯着床头休眠的笔记本出神片刻,抬手轻敲笔记本上的回车键。
笔记本再度恢复执行,桌面还停留在林和西的邮箱收件箱介面。
那是方青柠发来的邮件,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被他反复看过很多遍。
从萤幕上收回视线,林和西合上笔记本,用力地闭紧眼睛,将脸埋入被子里,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和威尔斯见面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
原来已经过去三年多的时间。
原来游重快要结婚了。
第84章 回国路上
直到飞机升入高空的云层里,林和西仍是觉得,过去三年就好像梦一样。
记忆就好像还停留在大四那年的春天,昨天还在为打不通的电话和书上晦涩难懂的单词而焦虑难眠,今天就已经成为,姑且也算作是顺利毕业工作稳定的归国人士吧。
他自嘲般对着机窗玻璃上的人影笑了笑。
至少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瞒着游跃腾的人悄悄买票回国了。
凌晨时分的梦境内容再度涌入脑海中,与大脑深处的清晰记忆渐渐重合在一起。
而那些梦境中所没有的细节碎片,也终于被他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再次重见天日。
当时他还没有从那栋房子里搬出来,借由和朋友们去美国东部毕业旅行的名义,在东部与威尔斯他们分开,从东部的城市转机回国。
两年时间过去,游重必定不会还留在当初那家小公司里。林和西的行动轨迹也确实如梦中那般,在林和西站转乘地铁去了大学城,再从大学城去了游氏的公司大楼总部。
下车以后,他先去了一楼的接待前台询问游重的去向。
他仍然记得很清楚,那位长相甜美声音温柔的小姐的回答是:“请问您问的是哪位游总?”
林和西报了游重的名字,这才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明白过来游重已经开始从游跃腾手中接手公司最核心的事务和权力。
游重确实就在他身处的那栋大楼中,林和西却因为没有预约被拦在了一楼,而他也并没有好运气地遇见周煊或是夏成风。
林和西只能先离开,转身时恰好撞见庄一夏从门口进来。
而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叫庄一夏,也不知道她是游重的未婚妻。
他只是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那个女人身上穿的裙子。
那条裙子他曾经在导师传回的秀场视讯里见到过,并且对那条裙子的相关资料烂熟于心。
他听见保安和前台叫她“庄小姐”,也看见那位庄小姐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向电梯区域。
游重是家里的独生子,林和西从未听说过对方有任何同姓或是异姓的妹妹。
他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继续深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林和西一直坐在街对面的咖啡店里。@思@兔@在@线@阅@读@
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从大楼里走出来的游重和那位庄小姐。
即便隔着宽阔的街道,游重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还穿着他一点也不熟悉的西装,林和西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
他首先看到的是那个女人挽在游重臂弯里的手,然后才顺着那只手目光下移,看到了她身上那条价值不菲的裙子。
听说人都会选择性地淡忘一些糟糕的记忆,林和西现在已经不太能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如何了。
司机大约已经去取车,游重和那位庄小姐站在路边等车,挽在一起的手没有分开过。
林和西低下头,在自己的手机上搜到了庄一夏的名字,也搜到了游重和庄一夏的订婚讯息。
接下来如梦中那般,林和西借走服务生的手机给游重打电话。
对方在接电话的时候,终于把手臂从那个女人手中抽了出来,然而那通电话的结果,却比亲眼见到游重和别的女人亲近,还要更加让人难过和喘不过气来。
游重没有换号码,只是不想接海外来电。
林和西沉默地挂掉电话,目睹司机把车从停车场内开出来,游重和那个女人弯腰坐入车后排,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窗外落日渐渐西斜,似火般的晚霞像梦里那样,很快就染红了半边天。
林和西没有像梦里那样,在咖啡店里静坐片刻,他在店里一直坐到了打烊。
窗外的街道从白昼到黑夜,他没能说服自己,用过往那不到两年的恋爱时光打败这两年来和游重之间出现的断层。
两年的时间里,他没能见到游重任何一面,也没能听到对方的任何一句声音。
游跃腾拿走了他的手机和电话卡,只系结过电话卡的微信账号再也无法登入。他只记得游重的电话号码,却打不通对方的电话,也搜不到对方的微信账号。
他想过所有能找游重的方法,那些方法都没有成功,而游重也没有来找过他。
他不知道是游跃腾利用公司施加在游重身上的压力,让他无法来找自己,还是游重自己原本就没有想过要找他。
爱情剧里的主人公多年以后兜兜转转又相遇,生活剧里的主人公每天数着柴米油盐过日子,早已经记不清初恋的脸。
林和西不知道他和游重属于哪种电视剧,又或许哪种电视剧都不是。
两年以前游跃腾在机场的那通电话里告诉游重,他早在十天以前就出国。
而在游重找不到他的那十天里,他也被关在林家联络不上游重。
或许在他质疑游重为什么不来找他以前,游重也曾经质疑过,为什么他出国以后,整整十天都没有想过要联络他。
比起他以为游重已经放弃自己这件事,更加令人痛苦和无能为力的是,游重也以为他已经放弃了他。
观众们总是站在电视机前轻飘飘地评头论足,如果这样这样分手,那么足以可见,根本就是两人都爱得不够深。
然而谁也无法成为电视机里的主人公,去切身体会当事人的所感所想。
不过都只是些俯瞰全域性作壁上观的局外人。
甚至就连两年前那个身在其中的林和西,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认为,他没有家人,没有家产,不需要瞻前顾后,游跃腾的那些手段无法威胁到他。
而两年后的林和西也终于明白,游跃腾不需要让他一贫如洗,也不需要让他前途渺茫,就能轻而易举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或许真正分开他们的并不是游跃腾,而是这两年漫长到像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毫无联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