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谢遗的腰,教他摔进了自己的怀里,背过身去硬生生替他挨了这一剑。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得极长,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在金属的剑尖破开血肉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后,戛然而止。冰凉的剑刃被血肉烫过,仿佛也汲取了人体的温度。
“宿主大大!!!”白白震惊地喊,“他他他他他……他替你挡剑了!!!”
谢遗:“……”我看见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秦执,却反被秦执抓住了手腕,“走。”
随着剑尖拔出身体,鲜血泉涌而出。然而秦执的动作却丝毫不因受伤而变得迟钝,他反手一剑捅穿了那人的喉咙,揽在谢遗腰间的手松开,往外丢出了个什么东西,轰然炸出一片烟雾。
谢遗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拉住了,往一个方向跑去——那边距离禁卫军最近。
谢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随着脚步移动得越来越迟缓,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铁锈味在嗓子里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能咳出血来,胸口也因为呼吸不畅灼烧一般的疼。若非是秦执拉着他,恐怕根本就跑不动了。
一滴水珠忽然砸上了他的脸。
谢遗愣了愣。
又是第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柔软的睫羽不堪重负,水珠滚落,溅的破碎。
本就不怎么晴朗的天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昏黑下来,大片的乌云拢聚在他们头顶上,雷声在云层里翻滚着,豆大的雨点自天幕落下。
顷刻之间,大雨倾盆。
雨幕在天地之间织出一片朦胧的白,一切都变得看不真切起来了。天色愈发的暗淡。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两人的身上,行动都开始不便。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
鲜血浸透了秦执背上的衣服,然而伤口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
只听见谢遗出声:“前面有个山洞,我们进去?”
秦执微微一愣,然而谢遗却像是被那个近在咫尺的山洞鼓舞了一般,加快了脚步,拉着秦执跑了过去。
山洞应该是某种野兽废弃了的巢穴。气味并不好闻,但是很干燥,雨水落不进来。里面还有野兽用来做巢的干燥的草叶和树枝。
秦执躺在堆叠的干草上,看着谢遗生火。
大概是真的一直被娇惯着长大,谢遗怎么也没能用火折子将干燥的树枝点燃成火堆。最终还是秦执支撑着受伤的身体,起来点燃了火堆。
谢遗坐在火边,他看向秦执,眼中带着询问:“陛下的伤势……”
秦执转过了身去,将后背给谢遗看。他的衣裳是黑色的,看不见血迹,然而从破损的衣料处,却可以窥见那一剑的伤口。
谢遗低声道了一句“失礼”,伸手撕开了他后背的衣料,借着火光观察他的伤势。伤口皮肉翻卷,被雨水冲的泛白,鲜血还在缓慢地往外淌着。
谢遗微微蹙眉,沉默了片刻,道:“陛下的伤口需要包扎。”
秦执脸色未变:“来。”
谢遗不再说话,他脱下了外衣,又嫌外衣的布料粗糙,从自己里衣上撕了布料下来帮秦执包扎。衣料一层层缠了上去,密密匝匝地裹住了伤口,直到彻底看不见血迹。
谢遗的衣裳已经撕得很碎了,他又将外衣穿了回去。
两个人坐在火堆边,陷入了沉默。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树枝燃烧的细弱的“噼啪”声。
秦执忍不住看了谢遗一眼。
漆黑的山洞里,火堆的橘色的光映在谢遗的脸上,他微抿着的唇瓣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纤长的睫羽低垂着,微微一颤都是令人心惊的弧度。
他心头一跳,蓦然开口:“不是孤让人引你去的。”
谢遗微微一愣。
“倘若今日出现在那里的人不是你……”秦执忽然噤了声,不再说下去了。
确实不是他让人引谢遗过去,甚至可以说,当发现站在那儿的人是谢遗的时候,秦执是有些震惊的。只是转念一想,于泱泱百年传承的世家而言,什么样的人是不能抛弃的?王景明如此,谢遗也是如此。
倘若只有国君一人受刺,几大世家难免嫌疑重大。倘若一同受刺的还有一位身份高贵的世家公子,纵然无法彻底洗去嫌疑,也能勉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了。
秦执早就看穿了世家的设计,今日的一切,本该万无一失。
却也只是“本该”罢了。
只是,解释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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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写的什么鬼?
第一个世界,低武设定→没有内力!没有内力!没有内力!没有轻功!没有轻功!没有轻功!
顶多就是比一般人五感灵敏体力更好!
否则你以为主角逃的掉?
第10章 璧微瑕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谢遗往外面看去,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白,天地间的一切都隐没在浓淡的雨雾中,不知方向。
谢遗有些忧虑,他不知道那些杀手是否会追来,也不知道秦执的侍卫能否找到他们二人。
他收回了目光,看向秦执。男人已经重新穿上了衣衫,除却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略微苍白,整个人与平时无异,谁也看不出,他衣裳遮掩之下有那样狰狞的伤势。
“陛下……休息会儿吧?”
秦执微不可觉地一怔,抬头看向了谢遗。谢遗也正望着他,青年如墨的瞳孔被火堆橘色的光薰染出三分暖意,些许关切和歉疚藏在瞳孔深处,几不可见。
“孤不记得这里有座山。”秦执沉默片刻,轻声道。
谢遗愣住了:“什么?”
秦执又重复了一遍:“孤不记得,这个方向有座山。”
谢遗脸色微变,他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我们迷路了。”
之前雨下的太大,什么也看不清,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甚至不知如今自己身在何处。
青年鸦羽一般的长睫微微翕动着,有些歉意地道:“是我连累了陛下。”
火光跳跃着,在嶙峋的石壁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秦执定定看了他许久,站了起来,走到堆叠的干草和树枝边,弯腰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他走近了谢遗,对他摊开了手。
他的手心躺着两颗颜色半青半红的果子。
谢遗有些诧异,抬眼看向他,语带询问:“陛下?”
秦执的脸淹没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声音没有波澜:“山洞里找到的。”
只找到了这个。
谢遗犹豫片刻,终究是抬起了手,拿走了其中一颗。
“多谢陛下。”谢遗弯了弯唇角,一抹笑在他唇畔绽放。
秦执瞳孔一缩,慢慢地合起了手掌,握住了剩下的那颗果子。
没有熟透的果子是坚硬的,硌得他的手心有轻微的不适。可以脑海里闪现的,却是刚刚谢遗唇角微弯,露出的那个笑。
谢遗似乎很少笑。他想。
然而不经意间微微一扬唇,却是谁都难以忽视的好看。
他的眼睛是最纯粹的黑色,点漆似的,笑起来,仿佛有极轻极轻、飞羽一般的柔色晕开。眉梢眼角,都是干净清澈的欢喜,宛如草长莺飞的二月里,微凉的春风穿过料峭的山壁,度入了人间。
谢遗用衣裳擦了擦果子外皮,就开始啃了。
果子泛着青色,显然是没有熟透,谢遗咬下第一口,酸涩的滋味在口腔爆炸开,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睛,眉尖紧蹙。喉头一动,将那口果肉咽了下去。
秦执注意到他的表情,挑眉:“很难吃?”
谢遗摇了摇头,轻声道:“还好。”说着,又咬下了第二口——如今的情况,哪里还容的他挑剔?
秦执静静地看着他,等谢遗吃完了,才将自己手中的那颗送入口中。
“酸。”他咽下了第一口,说。然而,却慢慢地吃完了,眉也没动一下。
……
半夜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
谢遗被雷声惊醒,看见火堆几乎已经燃尽了,暗淡的火焰附着在几节漆黑的树枝上,缓慢地跳跃着,灰黑色的残烬散了一地。
他想要再捡点儿易燃的树枝,让火堆不要熄灭,然而摸到草堆边的时候,却蓦然被人抓住了手。││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谢遗。”秦执声音低哑。
火光过于微渺,已经无法照亮山洞,谢遗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陛下?”谢遗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不做挣扎。
“谢遗。”秦执只感觉自己像是浮沉在无尽的海水中,头脑昏沉,他本能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然而入目的只有浓郁如墨的黑暗。
“陛下。”他的声音像是空山夜色里一缕缠绵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却柔软,“我在这里。”
“你要做什么?”
“火堆熄了。”谢遗道,“我想取点儿树枝。”
秦执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谢遗伸手摸索着,想要找到可以继续烧的柴禾,耳边却响起那人的声音:“你想杀了孤吗?”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浮沉,宛如水面上的薄冰。
谢遗有些茫然,他停下了动作:“陛下为什么要这样问?”
“很多人,很多人……”他大概是真的意识不清了,“想要杀了孤。”
谢遗并非对于时局一点都不了解,秦执对于世家而言,实在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朝政本是为世家垄断,然而自秦执上位以来却不断提拔寒门子弟,打压世家。
“我不会。”
谢遗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字道:“我不会。”
天际一声惊雷炸响。
闪电雪亮的光撕裂了层层雨幕,将山洞照的明亮如昼。光暗交替的刹那间,谢遗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秦执的额上都是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陛下。”谢遗又叫了他一声。
秦执松开了手,脸偏向一边。
“白白。”谢遗喊着系统,“这要怎么办?”
“要降温的。”白团子浮在半空,明明发着光,却照不亮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他发烧了,需要降温。”
谢遗撕下了自己的衣裳的布料,折了几折,到洞口去用雨水浸湿,又拿回来给秦执敷上。他从来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白教他的。
不久,白白提醒他:“该换了。”
被秦执的体温熨热的潮湿布料,被谢遗再一次浸入了冰凉的雨水里。等手上的布料被雨水泡的凉了,谢遗才捡起来,拧干。
还没等他站起来,耳边轰然一声巨响,震得他耳中一阵嗡鸣。
无数碎石从山洞顶上落了下来,地面都在颤唞,白白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急切地:“宿主大大快跑!山塌了!”
谢遗一惊,站了起来,却折身往山洞里跑去。
白白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喊:“大大别管他了,我们快跑——”
下一秒,白白的声音被山体崩塌的巨响淹没了。
山洞整个坍塌了。
……
谢遗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眼前是深重的黑。
“宿主大大,你醒了?”白色的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