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顾江初为沈星沉的答疑解惑时,他们三人已经转移到了位于C区的一处临时宿舍里,这间由休息室改出来的宿舍距方才那条走廊不远,可要算起与正统船员宿舍区之间的距离,就几乎是跨了一整个舰内分割槽。
按着这艘重型舰的舰内区域规划,C区是受后勤部门管辖的后勤办公处、维修整备区兼物资存放区,专门划拨出来的船员宿舍区则位于B区中央位置,非统一划派的舰区内,只会搭建有休息室和监测岗哨,不会另设宿舍。
显而易见,卫平戎这间远离学员聚集地的临时宿舍,也是他受到的“特殊待遇”之一。
“邻居?!”
沈星沉没料到他面前的两人间还有这么层关系,大惊小怪地瞪大了眼睛,同时想起顾江初还和他聊起过一次卫平戎,却一字没提公寓隔壁住的就是卫平戎本人,他的心情一下摇摆在了“还有这事”和“怎么不告诉我”两大个问号间……没意识到正朝自己走来的卫平戎手上拿的那杯水是招待自己的,垂在身侧的手半天没抬起来,也完全没想着要接。
卫平戎虽然也才刚刚登舰,他精简成一个小压缩包的行囊都还在临时宿舍的地板上放着,却颇有主人自觉,带顾江初和沈星沉到达宿舍后,就给两位“访客”倒了水。
在沈星沉了悟到自己可能造成误会之前,卫平戎已先一步领会了他的“拒绝”,沉默着把手缩了回去。
先前已接过一杯水的顾江初就站在卫平戎身后,手臂一伸,截获了卫平戎手上的杯子,十分自然地端过来自己喝了:“正好有点渴,给我两杯。”
卫平戎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杯“无主之水”,拿着它的手就一空,继而看见它全进了顾江初的肚子,他觉出这是一番好心解围,心底一瞬间涌上想笑的冲动,但那股笑意大约是还不够强烈,没能撑动他的唇角,只在他眼底制造出了一点细碎流动的光。
喝完水的顾江初一低头,正对上这么一双几乎能用“流光溢彩”来形容的眼睛。
他蓦地想起两人相遇第一天,“使用者E”在虚拟家园的夜空下,也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过他。
……不就是多喝了一杯水,怎么高兴的点就这么低呢?
顾江初想着,刻意让问题停留在了最浅层的表面,暂时没有去深挖那“高兴点低下”背后故事的想法。
【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智慧助手的开口永远冷不丁,像个剧本时刻拿在手上的旁白,隔三差五就要出来给他家所属者做个心理剖白。
得亏顾江初已与伊恩相伴同行多年,早就练出了内外两套感知系统同时执行还面不改色的功力,他人虽然为伊恩的开口僵了僵,但在外界看来,他仅是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将两个空杯叠在一块,利落的往回收箱里一塞,然后又从卫平戎刚才取杯子的地方翻了两只新杯出来,给屋内正看着他的两人一人倒了杯水。
沈星沉既没发现自己酿就的误会,也没想出为什么顾江初不和他说邻居一事,正自我反省般思忖他和顾江初的友情是否遭到了质疑,抬眼就看见了他家好友方才和“院内知名人士”的四目相对。
他那跑偏的思维打了个转,不甚灵敏的情绪感知从正事上绕了过去,倒是对这番对视闪烁起了机敏小红灯,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点猫腻。
……等等,不会吧?!
沈小少爷为自己的“大发现”目瞪口呆,也不知怎么接过了顾江初递来的水,更不知道怎么就被“送客”了。
他感到自己稀里糊涂的,等思维终于从一团“为什么”组成的乱麻中抽出一绦,人已经离开了那间临时宿舍——孤身一人的那种离开。
沈星沉:“……”
身前身后是仅有自己一人的通道,仅有手上还捏着的一杯水和不见踪影的顾江初能证明自己确实去过临时宿舍,沈星沉原地站了一会,陡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四顾心茫然”。
他默默喝了水,听见自己的个人终端弹出讯息提示,在发现那是导师传来的非出战学员集合通知后,把杂念一收,迅速朝集合地点赶了过去。
与需要实际上机操作的顾江初和卫平戎不同,沈星沉作为机甲设计系的学员,本次演习期间只需随导师和其余同专业学员一道呆在舰内观摩即可,因为非作战人员的分组更容易安排,他们这边提前集合开会,作战人员的分组会议则在他们这边分派完成后开。
也因此,怀揣一肚子疑问的沈星沉奔去集合时,顾江初还留在卫平戎的临时宿舍里。
在场没了不太熟悉,还疑似不待见自己的第三人存在,卫平戎终于放松了一些,他的视线一直不由自主往顾江初的制服上瞟,几次露出想问点什么的表情,又犹豫着忍耐了回去。
“我是今年刚升入星航的新生。”顾江初首先找了个话题,他在伊恩的提示下翻出两把折叠椅,就地撑开,示意卫平戎和自己一起坐。
卫平戎自己都才进到这个房间没多久,压根没发现那两把椅子之前塞在哪里,见顾江初轻而易举地找了出来,眼神有些惊讶。
“我以为……”想起自己先前险些因年龄问题“冒犯”到顾江初,他很谨慎的选择了一下用词,“我以为你和我之间的年龄差不会超过一岁。”
“唔。”
休息室里正好有面仪容镜,顾江初不由转头去看了一眼,随即转回脑袋,说:“其实我留过级。”
卫平戎被他满面诚恳所欺骗,信以为真:“对不起,我不……”
顾江初:“骗你的。”
卫平戎:“……”
轻易辜负了社交单纯人士的信任,“罪魁祸首”不仅毫无心理负担,还唇角一弯,一脸“这你也信”的忍俊不禁。
卫平戎遭了一回戏弄,也不觉得恼,他没从顾江初的小恶作剧里觉出恶意,只认真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好心情是否属实,然后悄悄想:原来与朋友开玩笑的体验是这样的。
顾江初为了缓解气氛,已率先起了个话头,卫平戎本想试着开个玩笑回去,但他又怕自己弄巧成拙,最后左右权衡了一下,把沈星沉方才未得答案的问题又捡了起来。
“我不太能生气。”卫平戎说,“不骗你。”
顾江初闻声,唇边弧度缩小了些:“因为‘生气通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卫平戎无声点了下脑袋,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才说:“道理大约与‘急中出错’类似,我在生气时会比平常运气更加不好,按着……他们的说法就是‘灾难能量翻倍’。”
顾江初记下了卫平戎话末的那个六字片语,将它颠来倒去两遍,心底翻起了一点不知是什么的滋味。
他的停止接话让休息室一时安静下来。
卫平戎在这骤然降临的安静里有些不知所措,疑心自己又说错了话,然后他就听见顾江初说:“瞎扯。”
卫平戎看向顾江初,发现他的好友正拧着眉心站起来,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顾江初是在说“灾难能量”纯属旁人的瞎扯。
可他如果不是天生就携带有灾难能量,又如何解释他那么多回的倒霉及对周围人带去的不幸呢?
卫平戎也希望那些风言风语真的是纯属胡说八道,但他就连在心底为自己捍卫一句,都难以做到。
他自己都隐隐已经认可了那些观点,觉得自己是“灾星”。
不想同顾江初就这个问题展开争论,卫平戎沉默着跟着顾江初站起来,他看好友在休息室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后知后觉顾江初是在找东西:“……你在找什么?”
“行军床。”公然让伊恩开着扫描的顾江初答,“这里原本是后勤休息室,许多备用物资都会存有一份,除了已经给你架好的那张床外,这里应该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备用床。”
卫平戎一开始没明白顾江初为什么要找床,边走过去帮忙边茫然问他:“我帮你——你找床做什么?”■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顾江初伸手去开内嵌式壁柜的动作一停,转头看向卫平戎:“你已经同意了和我一组。”
卫平戎:“对。”
“为了方便各组进行演习前的辖区定点分派及合作方案探讨,同组学员会在分组名单下来后调至同一宿舍。”
伊恩已确认过备用床就放在内嵌式壁柜里,顾江初手下继续忙活起来,他轻松将整张床从柜子里取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地开启摆好。
“我和你一起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本文将会于2.17(大年初二)入v,届时会有万字更新掉落=3=
第23章
当代社会发展至今,基础科教早已在所有公立初等学院内实现了全面推广,可在科学海洋里遨游,拿案例资料与理论剖析问题,也毫不影响人们依旧把“时运”、“占卜”、“命数”等词放在个人词汇库里,并在某些特定时刻对它们深信不疑,乃至于强行忽略客观现实,执拗的把未来某件事的发展走向与它们系结在一起。
顾江初主动要与卫平戎组队的讯息,很快就传进了所有出行人员耳朵里。
针对他的这番“不要命”行为,参与话题讨论的人们众说纷纭,最后主要形成了两派——
其一,是“顾少温柔亲和”派,该派成员主要认为,顾江初初来乍到,还不太了解“灾星”威名,人又比较善良温柔,见有学员落单,就温柔心肠发作,自发要给对方当队友,避免卫平戎一人扛起整块分派辖区的进攻与防守。
其二,这一派的观点就比较微妙了,他们自那几位亲眼见证了组队现场的人口中得知,顾江初不仅主动要与“灾星”组队,两人还似是非常熟悉,顾少甚至很是亲切地“揽住”了卫平戎肩膀,半天没松开爪子。
那个单纯的搭肩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口中被无限夸大,最后东一言西一语,硬生生被传出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站这一派观点的人由此认为,顾江初很可能是了解“灾星”威名的,但并不信邪,还因卫平戎皮相不错,起了些不能放上台面的小心思,所以坚持要与卫平戎组队,这样一来,他既能在不受众人待见的“灾星”面前刷一波好感,又能理直气壮与卫平戎同住一室,还远离集体,万一想干点什么,格外方便。
由于这两派观点对于顾江初个人品行的看法完全迥异,双方成员进行了好一番“思维碰撞”,奈何谁也说服不了谁,都觉得自己占理。
然而即便是他们都觉得自己占理,这场“探讨”最终也只局限于私下,谁也没有把它主动捅到两位当事人面前。
“你说以顾江初的人品不可能起那些心思,你和他很熟?”
“我和他不熟,难道你就和他熟了?”
“既然大家都不熟,你又何必抓着我不放,质疑我对他的看法都是主观臆测?你自己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