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他的，是一只死人的手。
*
第二天，苏清风收到游舟家人的电话，告诉他游舟又失踪了。
他并不意外，之前离开鬼宅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还要再回去的。
“放心，我会将他安全带回来，您和阿姨不用着急，在家里等我讯息就行了。”
安慰完游舟的家人后，苏清风就被刚刚起床的苏槐抱住了腰。
苏槐明显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下颌抵在苏清风肩上，嘟囔道：“道长说好了今天去看房子的。”
“等任务结束了再去也是一样的，”苏清风拍拍他的脑袋道，“也就这几天了，走吧。”
苏槐“哦”了一声，凑过去在苏清风唇角亲了一口，这才愿意起身。
两人再次赶到鬼宅，现在还是白天，另一个空间尚未与鬼宅连线，因此搜寻都是徒劳的，他们只能等待，等到夜晚再次降临。
不过苏清风并不是很担心游舟安全，他在游舟身上留了符，符没反应，说明游舟还没有遇到危险——就算真的遇到了，那道护身符也能保住他，让他撑到自己赶来。
晚上很快到了，苏清风和苏槐走到二楼，但这一次他们并没能来到另一个空间，而是依然停留在现实里的鬼宅。
苏槐道：“道长，它不让我们进了。”显然，空间对他们单向封闭了。
苏清风看着眼前的走廊，道：“那也由不得它了。”
领域铺开，霜雪之气横卷一切，整栋鬼宅开始震动，走廊的木质地板崩裂，墙壁也破开数道痕迹。
在这强势的威压之下，空气泛起了扭曲的波纹，一个隐约的立体空间被迫出现在苏清风面前，他抬步，走了进去。
这个空间其实还分为两层，现在两人进入的只是空间的表层，只有通过琪琪房间的衣柜入口才能到达空间里层——也就是他们一开始找到游舟三人的地方。
这一次苏清风抢在苏槐前面跳进了衣柜，拒绝一切占便宜的机会。苏槐虽然有点小不满，但拗不过道长，只能在他之后跳了下去。
然后道：“道长真小气。”
苏清风：“那你以后都不准抱我了。”
“道长才不小气呢，”苏槐一秒改口，“道长最好了。”
苏清风看了他一眼，眼中划过笑意，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一楼客厅，他们果然在这里发现了游舟——他正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和空气对话。
“是……是的……啊，茶就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不渴……”
苏清风走过去，喊了一声游舟的名字。
游舟：“是，谢谢你们，不用不用，我自己有家……”
苏清风：“？”
他就站在游舟面前，但游舟好像根本没看见他，还在对着空气说些什么。
苏清风便知道他是被魇住了，抬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游舟一个激灵，猛然回过了神。
“苏天师！苏天师救我！”游舟一见到苏清风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惊喜万分道，“这两个是鬼，它们想把我困在这！”
他躲到了苏清风身后，苏清风回头看看他，道：“这里没有鬼。”
游舟一愣，小心翼翼探出头，发现这里除了他、苏清风和苏槐三人外，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不可能啊……我刚才就在和那两个鬼聊天！”游舟道，“是不是它们躲起来了？”
他紧张地左右看看，苏清风依然平静道：“我刚才到的时候你就在和空气说话，这里的鬼确实还没出来，你只是被魇住了。”
游舟困惑地道：“魇住？”
苏清风道：“就是你看见的只是幻象，不是真的。”
游舟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刚才那两个鬼还拼命要我留在这里，吓死我了……可是苏天师，我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苏清风看看他，笑了一下道：“应该是这里的鬼看上你了吧。”
游舟：“？？？”
“我看过你的直播录影，当时你进这栋鬼宅时说过一句话，”苏清风继续开玩笑道，“你的朋友问你要是鬼真的来找你怎么办，你说来就来，你不怕它……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呢。”
“可是，可是那只是一句壮胆的话啊！”游舟简直要被吓哭了，道，“苏天师，请你帮我和这栋鬼宅的人说一下吧！让它别再来找我了！”
苏清风道：“这倒可以，它不是已经来了吗？”
他抬手一指，游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楼梯上，抱着一只橘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游舟对上琪琪的目光，打了个哆嗦，又赶紧缩了回去。
苏清风看着琪琪，道：“你之前已经答应放他们走了，为什么还要把他困在这里？”
“……”
琪琪没有说话。
苏清风道：“如果不回答，那我就把他带走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我还会毁了你这个空间，让你之后再也困不住任何人。”
“……”
琪琪又沉默了一会，就在苏清风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她小声道：“我讨厌你们。”
她低下头，摸了摸已经死掉的橘猫，又大声道：“我要让爸爸教训你们！”
轰！
一团黑雾呼啸着从楼上冲了下来，雾气凝聚成一张狰狞的人脸，朝苏清风几人怒吼道：“不准欺负我的女儿！”
游舟：“啊啊啊苏天师救命啊啊啊！！”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被吓得不轻，抓着苏清风的手臂乱嚎，然后被苏清风淡定地把他的手拉开了。
“你现在还不会出事，”苏清风温和道，“要是再抓得紧一点，我也护不了你了。”
游舟一开始还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对上旁边苏槐似笑非笑的冰冷目光，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抹了把冷汗，心想原来是苏天师的男朋友吃醋了，不过这个男朋友的目光也太可怕了……好像比这里的鬼还可怕。
想到鬼，他抬起头，发现那团黑雾还在不断地向他们冲撞，但苏清风只是轻描淡写地捏了一张符，就令它动不了自己分毫。
与此同时，楼梯上的琪琪紧紧盯着苏清风，眼睛里写着疑惑与害怕，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不能把这个人赶出去，最后只能喊道：“爸爸！回来！”
那团黑雾听了她的话就想回去，不过苏清风已经先一步抬手，只是轻轻一抓，就把黑雾抓在手中，塞进了一道黄符里。
琪琪见状失声尖叫：“爸爸！”
“它根本不是你爸爸，”苏清风道，“你爸爸早就去世了，你不知道吗？”
琪琪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你放开我爸爸！放开他！”
“放开它又怎么样呢，它不过是一团鬼气，就算没有了，你还能再造一团。”苏清风继续淡定道，“到时候不管叫它爸爸还是妈妈都可以，反正它都是你的力量，不是吗？”
琪琪：“……”
琪琪好像被戳破了什么，脸色苍白，一下子抱紧了自己的橘猫。
“苏天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游舟愣愣地道，“她之前不是说是她爸爸把我们困在这里，让我们陪她玩吗？我刚才遇到的那两个鬼好像也是她的爸妈……所以她爸妈不在这里吗？”
“在，当然在，但已经死了，”苏清风看着琪琪，道，“当年的江家三口都已死去，至于怎么死的……就要问一问这个小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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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当年的江家三口并不是失踪, 而是死在了这里，那三人就是你和你的父母，对吗？”
“……”
苏清风说出这句话后，琪琪沉默了很久, 忽然转身跑开了。
黑雾汹涌, 弥漫在楼梯口，小女孩就消失在那团黑雾中，看不见身影了。
苏清风和苏槐立刻追上去，游舟见了慌张道：“苏天师！我怎么办？”
苏清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跟过来。”
“好的好的！”
游舟赶紧跟了上去, 苏清风踏入那团黑雾之中, 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很快的，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发生了改变。
“我怎么会娶了你这种女人！”
这里依然是江家鬼宅，他们在二楼, 一楼灯火明亮, 却传来了阵阵争吵声。
苏清风低头, 发现客厅里有对男女正在吵架，游舟一见他们的脸就变了面色，道：“苏天师！他们就是我之前被魇住的时候看见的两个人！”
苏清风道：“他们应该就是琪琪的父母了。”
客厅里，那对男女吵得不可开交, 说到气头时, 男人甚至抄起一件家具, 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闭嘴！你还有脸和我提琪琪！
家具四分五裂, 发出巨大的声响。女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怒火当即蹿了几分：”你问我有没有脸？！自从琪琪生下来后你回过这个家几次？她生日你都不来看她！你还把她当你的女儿，把这里当你的家吗？！”
男人：“你别给我扯开话题！我是工作忙，我是没时间回来，可我也不会为了自己，把自己的女儿锁进衣柜里！”
“我锁了就锁了，那又怎么样？！你天天不回来，这里除了我以外只有琪琪一个活人，我都要疯了！”女人道，“你只想着琪琪，有想过我吗？！”
接下来又是一阵争吵，伴随着他们吵得越来越激烈，两个人的状态也越来越奇怪，女人开始扯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尖叫，男人也呼哧呼哧喘气，面部狰狞至极，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游舟惊悚道：“他们看着好可怕，苏天师，我们要不要下去劝劝他们？”
“没用，”苏清风盯着男人的脸，微微皱起了眉，“我们看到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他话音刚落，下面的男人忽然冲女人扑了过去，将她摁在了地板上。
“让你吵！让你吵！干脆把你们杀了！这样我还能图个清净！”
男人双目通红，咆哮着掐住了女人的脖颈，女人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但男人的双臂就像铁筑的一样，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她被活活掐死了。
客厅里不再响起争吵声，而是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片寂静中，男人慢慢地站了起来。
此时的他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眼睛血丝密布，渗了血一般红，嘴里不断嘟囔着“杀了就清净了”，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向楼梯这边走来。
游舟惊恐地后退几步，向苏清风投去求助的目光。苏清风却没有看他，而是在看二楼的一个房间——那是琪琪的房间，此时已经开了一条缝，透出些许灯火。
男人已经上了楼，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楼梯上的苏清风几人，径直往琪琪的房间走去。
“琪琪，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