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追击队伍躲到此地,被从悬崖上当腰撞下去后,她原本觉得能跟奥米茄一同在这里殒身也好,起码这辈子到头,她虽然遭遇过挫折,但走到终点时能跟后来遇上的真心人在一起,也还算不赖。
……谁知她闭眼后竟又醒了过来,还被迫接受起完全打破旧常识的资讯。
“非要给自己下一个定义的话,如今的我,算是半个法则的代言人,也是‘希望’的最终引路人。”玖丽莎给自己下着定义,声音听不出悲喜。
她有再多跌宕起伏的情绪,也快要在这些年的驻守时光里消磨殆尽了,而今剩余的那一点情感能为见到孩子而欣喜,能让她想起要考教孩子的伴侣,再为往日回忆稍稍心绪难平一番……差不多就已把“余额”用到了极限。
“那么。”艾伦轻声开了口,他问,“需要‘希望’去履行的使命及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现在您能告诉了我吗?”
故事已经讲得差不多,所有熟识都在或自知或不自知的推动着“希望”朝某个方向走。
而“希望”究竟需要做些什么,答案终于揭开于艾伦眼前。
“你需要去安其罗。”玖丽莎说,“不用再去其他地方兜圈子,我这里有最准确的路线知识图,能让你顺利抵达他们构建多年的研究基地,找到他们命名为‘造神台’的东西。”
艾伦:“然后呢?”
玖丽莎的目光就仿佛从黑雾中穿透出来,钉在了艾伦身上:“然后我们需要你上造神台。”
艾伦愣了愣:“……我?”
他原本以为法则是需要他去破坏掉造神台。
但玖丽莎坚定的将这条指示重复了一遍,以示她没有说错。
“还不明白吗?”她看着站在对面的年轻人,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伊莱浮上担忧神色的脸,心下忽而一叹。
她的孩子,在有关自己的事上时常稍显迟缓,没法快速意识到正在朝自身逼近的危机。
可当危机的降临目标是旁边这人的时候,对方反应却极快,已先于艾伦敏锐感到了有哪里不太对。
“假如你的任务只是破坏造神台,这又算什么牺牲呢?”玖丽莎不自觉也放低了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也像是话里藏着颗一触即发的地雷,须得小心翼翼地捧着,避免它爆炸。
“按着法则的期望,你将最终抵达安其罗,进入研究基地,走上造神台,而造神台里有法则干预之下设定的阵法,它能让你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并将你传送至法则创立的次空间内,直达元素天平的核心。”
艾伦静静听着玖丽莎的话,将关键资讯在心底逐字逐句提炼梳理。
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还没有说完,因此只默默握住伊莱已力气大到仿佛想撅折他手指的手,尽可能温柔的在对方指面上摩挲了两下。
放在平时,这是个见效奇快的有效安抚动作,可对于此刻的伊莱来说,这一丁点安抚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事关艾伦安危这等扰人心弦的大事件前,它能起到的效果真的太小了。
而玖丽莎还在“火上浇油”。
“你本身就是受召唤而来的,虽然身体是出自亚撒大陆的‘原装’,灵魂却与真正的原住民有所不同。”她说,“法则一直在有意强化你的元素操控能力,为的就是当你进入天平核心的那一天终于来临,你能协助它将倾斜的天平重新归正。”
“我来协助它归正?”艾伦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玖丽莎说,“也只能是你——你的能力就是最好的‘调和剂’,你的灵魂就是最适合摆在天平中部的‘平衡杆’。”
“现在,你明白自己需要履行的使命,需要做出的牺牲了吗?”
“希望。”
以自身能力与灵魂作为撑起新星轨的支点,去匡正这个世界歪斜多年的根基。
英雄总是靠牺牲自我去拯救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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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的早了一点,毕竟也到尾声啦【挠头
第128章
位于温德镇最外围的小木屋重新亮起灯的时候, 因为那一片区域就只有那么一栋房屋, 夜色里唯一的一点灯火就格外惹人注意。
“是沃夫先生回来了吗?”
“我感觉他好像已经走了很久……”
“可沃夫先生不是找到了合心意的伴侣, 已经带未婚妻回老家结婚了么?”
小木屋疑似迎回了住户的讯息不胫而走,想要再见到那位黑发药剂师的人不只一位,第二日, 就有行动力超群的镇民率先带上拜访礼, 挑选了个适当的时间,往小山坡那头走,想去看看是不是离开已久的药剂师又回来了。
而访客们还没走到小木屋跟前, 就先在半山坡上遇见了个迎面走下来的人。
那是个发色在阳光照耀下格外浅淡,乍一看仿佛有着一头银发的年轻人。
他身形高挑,中长的发丝束在身后, 露出一张在英气和秀气之间达到了奇妙平衡的脸。
总的来说,是个很好看的人。
就是神情不怎么好看。
他是面无表情的从山坡上走下来的。
因为来人神色完全与“友好”一词搭不上关系,访客一时就有些踯躅, 不知道该不该与他搭话。
考虑到这里就只有一栋房屋,对方走下来的方位又恰好是木屋所在, 这又不是一个小镇内的“熟面孔”, 访客迟疑了须臾, 想着这或许沃夫先生带回来的熟人,还是开了口:“你好。”
陌生面孔的年轻人便停下了脚步:“你好。”
他开口回应了招呼,出人意料的客气有礼, 与访客们预想的倨傲冷淡完全不同。
访客走近了看他, 才发现他头发并非银色, 而是淡淡的浅金。
这个有着浅金发色的漂亮青年与访客简短寒暄了几句,于是访客们了解到——小木屋之所以会重新亮起灯,不是因为那位黑发药剂师又回来了,沃夫先生把木屋钥匙转交给了眼前这位陌生青年,对方将在这栋小木屋里暂时居住下来。
是对方给主人离开已久的小木屋重新点上了灯。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就会是新邻居。”还没报上名姓的青年彬彬有礼,他面上依旧没有浮出笑容,这让他看上去客气有余,热情急缺。
访客敏锐意识到了青年没有要和大家打好关系的意思,反正他们原本是抱着见艾伦·沃夫的心态来的,现在知道了药剂师没有归来,来的是对方暂居此地的朋友,这位朋友看起来虽然很有礼貌,但言行里总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疏离感,他们便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叨扰,免得和新邻居还没相处上半天,先稀里糊涂与人交了恶。
送走这一批急匆匆来看艾伦的访客后,青年——也就是重回此地的伊莱——才缓缓拨出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山坡下走。
“好歹人家是来拜访的,也没有恶意,手上都还拿着拜访礼。”一道声音在伊莱背后响起来,“连门都不让对方进,还在半山坡上就把人给打发走了,有点失礼哦?”
伊莱头都不用回,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霍尔。◆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他脚下不停,循着记忆拐入通往深渊森林方向的小道:“小木屋和以前完全一样。”
他颇显没头没尾的接了这么一句,和霍尔正说着的内容风马牛不相及。
但前辈没有对这急转弯的话题提出异议,他仗着这世上除了有限的几人外再无人能看见自己,大大方方跟在伊莱后面,和他一起往深渊森林走。
因为知道伊莱的话还没说完。他没接腔。
又往前走了一会后,伊莱的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
“上一回离开之前,是我和他一起收的东西。”看着前方的金发青年低声说,“他那会应该就考虑过还有再回来住的可能,不方便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有的拿出来就可以直接用,柜子全被他施了保洁咒语,书架这些就这么摆在外面的家具都没落上灰。”
霍尔轻轻“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略微往旁边飘了一点,站在斜后方看晚辈的侧脸,忽然就明白了伊莱不想请人进屋的原因。
在艾伦已经进入了天平核心,归期难定的当下,小木屋是伊莱能找到的最好的落脚点。
它里面一张桌子,一副碗筷都承载着两人那段共同生活的回忆。
伊莱还没对着满室回忆整理好心情。
他甚至不希望有除他之外的物件进屋打搅,仿佛任何一点新事物、新气息都会破坏掉旧人留下痕迹的完整性。
那一日在峡谷里见过玖丽莎后,艾伦终于明确了身为“希望”应当履行的使命,伊莱最终真的是用上了快要捏碎人骨头的力气在抓着他……却也没能说出一句“别去”或者“不行”。
“我会去的。”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艾伦这样回复玖丽莎道。
黑发青年仿佛天生就缺乏一条主管“恐惧”的神经,他在已经知晓一旦踏上造神台,就必须将灵魂都奉献出去的前提下,还相当清醒冷静的重捋了一遍重要资讯,并权衡过利弊,最后得出“不去不行”的结论。
“法则费尽心思编了这么一份任务表,牵扯进了这么多的物件。”他有理有据地说,“就算我现在说‘不想去’,并立即往与安其罗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它也一定有办法制造出新事件,让我最终还是得踏上它安排好的这条路。”
“这不是什么‘英雄的自觉’,是两相权衡之下决定选择不确定性最低的那个选项。”
“……你真是不太像一个年轻人。”玖丽莎低低感慨了一句,也不知是该为艾伦的配合高兴还是伤心。
她问:“你舍得放下现在的生活,现在的同伴,现在的……伴侣么?”
“当然是舍不得。”艾伦十分坦然地回答了,并抬了下他与伊莱交握着的手,将两人的亲暱展示给他人看,“我非常庆幸自己是个不喜欢说‘等我们做完什么什么事之后,就再去如何如何’的人,不然,我也许就要把‘结婚’变成一张永久空头支票,直到明白身为‘希望’的职责,也还没能和伊莱变成合法伴侣关系。”
“也正是因为我舍不得,所以我比谁都不希望我的朋友、家人及伴侣过得不好。”他看着想要反问什么的玖丽莎,平静地说,“按着您的说法,法则相当擅长揣摩人心,最会抓人软肋,而假如我违抗它的意志,它胁迫我的最有效方式就是从亲友伴侣下手,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
与自己执意违抗所谓“命运安排”,结果却让亲友伴侣全部陷入未知风险里相比,艾伦觉得,只需他一个人站上造神台就好实在是个最佳选项。
“我的心态确实不太像年轻人。”离开峡谷之前,他最后这样对玖丽莎说,“我看起来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