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他们刚进了陈郡的城门,城楼之上的守城士兵便远远望见了猎猎飘扬的“盛”字旗与“陆”字旗。守城的士兵望着那旗子,便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陆玦,已经将他们彻底击溃了,击溃了他们的精锐,也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士气。谢扶仿佛早就料到这点,是以只面色平静地吩咐士兵消极抵抗,只五日不到,便带着他们撤往下一个郡。
下一座城守了三日,再下一座只守了一日。北凉王的旨意一道一道快马加鞭送过来,却最终都只被谢扶烧成了灰烬。
终于,他们撤到了最后的许郡。北凉王送到谢扶手里的旨意也只剩了歇斯底里的谩骂和彻底失去理智的命令:他要他们逼着许郡的百姓出城面对陆玦的大军。
夜晚。篝火凄煌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谢扶坐在篝火旁,一一扫过旁边满面疲惫和狼狈的将军和士兵们。
谢扶站起来,几位将军抬首看向他,面上带了些关心。谢扶站在篝火边,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熊熊燃烧着,他大声道:“你们,想救北凉么?”
一片哗然之后是彻底的寂静。那些将军睁大了眼睛,看向他,里头满是震惊。
一位将军打破了这沉默,他紧紧看向谢扶:“大将军何出此言?”
谢扶挑了眉,面上交错跳跃着烛火与阴影,他道:“你们的王,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会把北凉带向毁灭。”
“踏、踏”
那些将军和士兵接二连三站起来,面色各异却整整齐齐看向谢扶。
谢扶毫不在意他们面上的表情,只是道:“他命令我们战至最后一人,他说北凉只会朝我们战死后的尸体敞开大门。他还要我逼着许郡百姓出城迎战。”
“你们知道,这会遗臭万年。”
“更重要的是,这会激怒陆玦。陆玦原本只想拿回原本属于大盛的雁关六郡,如果按照大王的命令做——”
谢扶一字一顿道:“——陆玦会带兵打到北凉的王庭。”
“你们的王,会将这个国家带入深渊。”
一片寂静。只余噼里啪啦篝火燃烧的声音。
因为谢扶说的,都是真的。
一位将军咬了咬牙,终于出了声,道:“大将军以为,我们该如何做?”
听到他这般问,谢扶面上终于浮出一个冰冷又诡异的微笑,在篝火的映照下恍若不似这世间人。
他道:“他只想着自己的野心,根本未把这个国家的百姓放在心上——他不配做你们的王——”顿了顿,谢扶的声音猛然沉下来,却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他一字一顿大声道:“既不配,那便——把他拉下来!”
几位将军和在场的士兵看着谢扶睁大了眼睛,却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谢扶扫过面前一张张脸,道:“你们愿意跟着我做这桩事么?”
一瞬沉默。
终于,一位将军猛地半跪下,朝谢扶抱着拳,眼眶通红,他大声道:“但凭大将军吩咐!”
接着,其他人便陆陆续续半跪下来,篝火映照着一张张脸,他们看向谢扶:“但凭大将军吩咐!”
震天的喊声晃得这冲天的篝火都摇曳起来。
谢扶看着他们,面上浮出一个笑,火光在那漆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他道:“好。”
第87章
北凉。王都。王宫。
天色将亮未亮,负责扫洒的侍女们战战兢兢地放轻步子做自己的事:近来前线战事不利,他们的大王经常整日整夜大发脾气,她们一不小心便有灭顶之灾,不仅是她们,就连大王的那些后妃男宠,近来侍寝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踏、踏”
一个小宫女肘肘另一个的胳膊,轻声道:“你听到马蹄声了么?”
“嘘”
那宫女年纪稍大一些,她连忙把手指比在唇上,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无人,才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你不要命了?吵醒大王怎么办?”顿了顿又轻轻敲了敲小宫女的前额,道:“你听错了罢,这是王宫,哪里会有人敢在宫里骑马。快干活罢。”说罢就转身在继续做自己的活计了。
小宫女撇撇嘴,看了眼殿外的方向:可是她真的听到了……
王宫门口,地面“哒哒”地震动着,守门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终于看到远处朝这里而来的火把、马蹄声也终于清晰可闻时,他们终于拔出了腰间的刀,面露警惕。
转眼间,那片熊熊燃烧着的火把便近在眼前,火把之下,是黑压压的骑兵。
“你们是何人?!”一个士兵举着刀上前,大声问道。只是到底有些色厉内荏。
谢扶骑在马上,却并不看他,只是举起手中的利剑,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门,吩咐道:“将门撞开。”
“是!”骑兵让开路来,便有一排士兵抬着撞门柱而来,负责守门的一个领头的士兵刚要带人上前阻拦,便对上了谢扶黑沉沉的眼,动作竟硬生生顿住了。
谢扶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要想清楚,他值不值得你们为他而死。”
“你们也有家人要顾,若不想成为吾剑下冤魂,便休要阻拦!”
那人怔愣一瞬,他咬了咬牙,还是收了刀退开了。
“咚!”
一声巨响,那巨大又华贵的大门轰然倒在地上,溅起一地尘。
谢扶看着那洞开的大门,眼里有寒光划过,他抬了臂,将手中的利刃对准门内——喊声和马蹄声瞬间响彻天地,仿佛要刺裂这混沌的昏暗,迎来黎明。
入了宫,几位将军朝谢扶行了礼,便带兵去控制别的宫门。此时宫里大部分人都不知宫内已然哗变,只有离前门近些的宫女宦官们听到了声响,连忙做着自己的打算。
谢扶下了马,随手撒了马缰,马便撒着蹄子往一个方向乱跑,谢扶也不在意,更不理会那些小范围的骚乱,他只是提着剑,披着黎明前那昏暗的天幕,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寝殿。
前殿的事大概还未传到后宫,这里还安静得很。谢扶用刀背砸昏了一个见着他要叫出声的宦官,那些宫女们便想要尖叫出声,一对上谢扶的眼,便生生把声音吞了下去。
“不想死便快走。”谢扶面无表情地扫过她们,声音平静。
那些宫女便颤着身子赶紧四散逃开了,却到底不敢叫。
总算清完了人,谢扶便踏进了那寝殿。殿内依旧燃着那些让他作呕的香,纱幔层层围绕,谢扶举起手中的剑,一路走一路干脆利落地砍着那些纱帐,轻纱落了满地,视线里便终于没了遮挡的东西。
终于到了床边,床依旧被层层的纱幔围绕着,里头有令人作呕的声音传出来。谢扶面无表情地举起剑,轻轻一砍,围着床的纱幔便落了一地。
“啊!!!”
一见着谢扶,床上未穿衣服的女人尖叫出声,一旁一个散着发的男子也睁大了眼睛,直往中间那人身后躲。
沮渠金阙狠狠将怀里的男人和女人推出去,他将手搭在膝上,眯着野兽似的眸子对上谢扶漆黑似夜的眼,吐出两个字:“丹、漆。”
“是我小看你了。”樱桃
谢扶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朝他举起了剑,道:“我叫谢扶。”:-)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说罢,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那剑便破开空气猛地朝着沮渠金阙的心口刺过去——想一个人彻彻底底死,自然要将这利刃,刺进他的心脏。
那一对男女早就跌跌撞撞下了床,瞧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只是满脸惊惧地发着抖。
沮渠金阙却滚了一下,躲开了那一剑,他猛地朝谢扶扑过来,眼里寒光一闪,便制住了谢扶拿剑的那只手,他捏着谢扶提着剑细瘦的腕狠狠一错。
“咔嚓”、“晃当”
骨头折断和剑掉在地上的声音便混在一起。
沮渠金阙将谢扶猛地拽到跟前,他狠狠捏了对方的下巴,野兽似的眼里酝酿着疯狂:“不,你是丹漆,永远是丹漆。丹漆,”他对上他的眼:“认错。我便绕过你。”
谢扶却像未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用那双裹了寒光和夜色的眼与他对视,突然,他面上浮出一个冰冷的笑。
“噗呲”
是利刃扎进血肉的声音,沮渠金阙睁大了眼睛,他怔怔松了谢扶的腕,低了头,便见谢扶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刃,现下正端端正正插在自己的胸膛。
沮渠金阙的口中溢位大口的鲜血,他往后跌跌撞撞踉跄了几步,心口还插着那把匕首,他看向谢扶,眼里爱恨交织:“你真的要我死。你这般恨我。”
谢扶面上却浮出一个笑,眼里平静无澜,他道:“不,你死了,我报了仇,我便不会再恨你。”他一字一顿道:“你不配让我一直恨下去。”
说罢便转了身,往殿外走去: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做。
沮渠王睁大了眼睛,终于倒在在地上,他口中溢位更多鲜血,眼睛却依旧看向青年的背影,泄着恨与偏执。
走到殿门口处,谢扶抬头看了眼天空,现下已是破晓了,太阳正往人间投射了第一道光明。
“啊!!!”一道尖利的叫声响起来。
谢扶后心一疼,他身子颤了颤,转了身便看到刚刚那女人,她眼下挂着泪,面上满是惊惶,她手里握着那把沾血的刀,一对上谢扶那黑漆漆的眼眸,刀便掉落到地上,她咽了口唾沫后退几步,颤着声道:“你、你杀了大王……你要我怎么办……”北凉王一死,她这样的妃子日后便再无活路,都怪这人……都怪这人……
“啊!”妃子突然尖叫一声。
谢扶瞳孔一缩。
又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妃子睁大了眼睛,一把剑从她腰腹处穿出,她口中溢位大口鲜血,瞳孔便渐渐涣散,她的身子倒下去,那男宠还残留着狠意的脸便露出来,他猛地跪下,抓住谢扶的袍角,道:“丹漆,求你,求你救救我,我都为你报仇了,求你救救我!”
即使看惯了人心险恶,这一瞬间谢扶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恶心得让人作呕。他狠狠踹在那人身上,那人身体飞出去落在地上,谢扶便利落地转身出了门。
“滴答”
谢扶披了黑色的披风,血迹并不显,浅色的地砖上却清清楚楚现了几滴红。
朝阳已经散了满天,天彻彻底底亮起来来,宫里现下虽已全然乱了套,但幸好有谢扶带来的兵马压制,此时并未出什么太大的意外。
谢扶走至一座殿前,殿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此时正是冬天,殿内却冷得很,宫女宦官们都已逃得不见影子,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躲在一方桌子后,手里拿着把匕首,面带警惕地看向他。
那孩子生得瘦,脸上有些脏,身上的衣裳也脏兮兮的,却有一双倔强的灰绿色眼珠。谢扶静静看向他,道:“你小时候偷偷为我送过一次药,今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