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有美丽的珊瑚和自由的鱼群。但是一步一步朝着深处走去，温度和阳光都会消失，巨大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再深的世界是黑暗的，拥有最先进文明的人类都无法得知在海洋的深处到底有什么怪物，他们是会歌唱，还是会尖啸。
周唯赢现在能触控到的部分，仍是热带岛屿的风情。不过他隐隐知道，没有一片深海不隐藏着海怪，差别只在于浓雾之中是否会有远方号角在召唤它。
“算了。”方浣说，“反正你大忙人一个，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不问你了，你记得咱俩的约定就行了。回去补觉了，再见。”
他起身干脆离开，周唯赢叹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方浣的马克杯还留在桌子上，除了仍有余温的半杯牛奶之外，杯壁上还印了口红唇印。
只是上面有一个不太清晰的齿痕，周唯赢心想，方浣还是年轻，连喝奶要杯子的习惯都改不了，让他去理解那些人情世故和复杂社会法则，真的可以么？
方浣说怎么着得给他留个三天剪辑，周唯赢就真的卡着这个时间联络方浣。方浣看着手机气得想翻白眼，还好褚勋平时特别闲，称得上是随叫随到。
周唯赢只知道下了班去方浣家，没想到进了方浣家门，世界大不一样。
首先是热情开门的方浣，然后是饭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再然后是褚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最后是厨房里出来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什么情况？”周唯赢问。
“褚勋哥哥今天来陪我拍视讯啊，那个是他助理小辉。”方浣介绍了一下，俞辉把汤放在桌子上，跟周唯赢打了个招呼。
周唯赢满脸问号，问：“那是不是就不用我了？”
“当然用你啊！进了我这盘丝洞还想跑？”方浣把周唯赢拉了进来，周唯赢脑子里还存留着“褚勋是方浣男朋友”这种设定，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他有点尴尬。
“先吃饭吧。”方浣说，“来来来，吃饭吧，我饿了。”
周唯赢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热乎的家常便饭了，他自己只会点外卖，外面的无论是街边摊还是高阶餐厅，吃多了也就那样。他隔几个月才回爸妈那里一趟，他爸妈是坚定的微信公众号养生爱好者，各种菜能生吃就生吃，炒个菜恨不得不放油不放盐，周唯赢觉得自己还不如吃咸菜。
“小辉做饭超好吃的。”方浣给周唯赢夹了一块炸带鱼，“当然了，跟本仙女比还是差一点点的。”
俞辉知道方浣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说：“我都是瞎做。”
周唯赢尝了一口，带鱼入口外酥里嫩，他夸奖了几句俞辉，然后问方浣：“你有这手艺么？”
方浣说：“我怎么没有？我煮面不好吃么？你以后不要过来吃了。”他说着又去缠褚勋：“哥，我煮面好不好吃呀？”
“我倒是想评价。”褚勋笑道，“可你没给我做过呀。”
“哦，也对。”
方浣跟褚勋说话是没有忌惮的，撒娇时手会习惯性地挽着褚勋的手臂，看上去关系甚是亲密。只是他二人心中清明，可旁观者却是雾里看花。加之周唯赢大脑里有那种设定，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很想知道方浣到底怎么做到跟这个男人也好，跟那个男人也好的？
没有男人方浣是不是活不下去？
饭后是俞辉打扫残局，方浣拖着两个人进房间陪他拍视讯。周唯赢一脸谨慎，生怕方浣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褚勋也一头雾水，他只是单单答应了方浣要来陪他，可具体做什么，他一概不知。
“我已经上好了底妆。”方浣说，“今天我们拍个特别点的内容吧！名字就叫‘直男帮我化妆’，你俩一人给我画半边，好不好？”
“我没问题。”褚勋回答。
“我有问题！”周唯赢大声说，“方浣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干？我会化妆么？我为什么要陪你拍这种东西？！”
“喂！”方浣也大声说，“你之前明明都答应了我啊！我又没让你偷也没让你抢，更没让你脱光了拍片儿，你喊什么喊啊？再说了是让你往我脸上画诶！牺牲色相的是我好不好？本仙女的脸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可以碰的么？”
褚勋已经把刷子都挑出来了，还好心地递给周唯赢，说：“很简单的。”周唯赢没接，褚勋也没太在意，走到方浣面前对他轻声说：“没关系，我一个人陪你也可以。”他觉得方浣不开心了，所以想要安慰安慰方浣，但这样的话语在周唯赢听来简直就是一笔一划都带着刺。周唯赢心想不就是化个妆？他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上过美术课的好不好？能有什么难的？！
他绝对不可能让这对狗男男在自己面前搞事情，绝对不可能！
“好。”周唯赢爽快答应，“你自己选的，别后悔。”
方浣说：“我能后悔什么？反正都是节目效果。”
第26章
俞辉在厨房收拾完毕，去房间里看他们三个人拍摄。他刚走出厨房，就听见方浣大喊大叫的声音。
“你下手轻点啊！眉毛是用画的，不是用戳的！”
“你不能换个干净点的刷子么？！”
“你戳到我眼睛了！”
俞辉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以为方浣生气了，赶忙推开门去看，结果目瞪口呆。方浣的左边脸颊被周唯赢弄得个画布一样，眉毛粗得堪比蜡笔小新，脸上整整一坨高原红，眼影被人打了一样，还有一半是眼线。
方浣面前没有镜子，但是他从自己脸上的感觉以及褚勋忍笑的样子来猜测，自己大概丑得没法看了。
“是不是特别丑？”方浣问俞辉。俞辉先是看了一眼褚勋，褚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俞辉什么都不要说。俞辉便摇头，乖乖地对方浣说：“还行。”
方浣又看向周唯赢，周唯赢的表情可就复杂多了，仿佛很想笑，但是还得故作严肃地创作表示自己很认真，而且里面还有几分对于自己作品的犹豫与彷徨，甚至还有一丝丝对于使用工具的迷茫与无措。
但他不可以崩！
“这期的节目效果真的好足哦。”方浣觉得自己在拍摄之前把一切脑补的都太好了，周唯赢肯定把自己画的特别特别丑，他肯定会公报私仇的！
“那还不是赖你自己？”周唯赢说，“我都说了我不会弄了，你还非得让我弄……”他说着拿了一只口红涂在自己掌心揉开。方浣叫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把口红涂在手心！”
“你之前这么做过啊，我看还挺好看的。”周唯赢解释，“难道不应该这么弄么？”
“啊——”方浣大叫，“我的萝卜丁！！！”
“你别叫了！”周唯赢说，“不就是个口红么？”
方浣问：“你知道这个多贵么？”
周唯赢说：“口红不就是两三百一个么？这个包装也不怎么好看啊，你是不是买的国产山寨货？”
方浣要被周唯赢气死了，他只想疯狂给周唯赢甩白眼。又气又委屈地对褚勋说：“哥！你告诉他这个到底多少钱！”
褚勋瞥了一眼，懒洋洋地说：“九十多刀？应该不到一百吧？”▒思▒兔▒网▒
“我次奥这东西这么贵？”周唯赢算汇率倒是很快，他能接收方浣买个眼影盘小一千块钱，因为那些特别贵的眼影盘壳子做的确实感觉值点钱。但是这口红看上去也没比两三百的牛逼到哪儿去，竟然这么贵？
“不然呢！”方浣冷冷地说，“你好会抓哦，一下抓个最贵的。”
周唯赢反问：“可是你不是很有钱么？一根口红而已不至于吧？”
方浣说：“这也不是你糟蹋我的口红的理由啊！你这是在糟蹋！糟蹋！”
周唯赢本来就不太知道这些化妆品都是做什么的，方浣这么一喊他，他心里就更慌了。但他面子上还强行维持着淡定，把萝卜丁扔到了桌子上，说：“那我换一个行不行？你还涂不涂口红了？”
方浣自暴自弃：“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唯赢看着座子上摆着的一盒子口红陷入沉思。他的手指悬在盒子上方，里面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一堆，像是Diivenchy、el、Armani什么的他倒是认识，但是其他花里胡哨的他就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
再仔细分，还有什么唇膏唇釉唇蜜……周唯赢觉得自己只能分辨出来红色和其他和红色一点都不沾边的颜色。最终他靠着挑兵挑将选了一支。方浣看着他拿起的那只口红怔了一下，周唯赢问：“我是画半边么？”
“嗯。”
周唯赢用口红涂在方浣的嘴唇上，还自言自语地说：“这个红怎么不那么红啊？”
“因为这不是红色啊！”方浣受不了了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周唯赢就把口红涂出了嘴唇的范围，到了脸上。
“呜呜呜——”方浣真的要哭了，为什么有人会这么笨？周唯赢知道自己翻车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这时他手机来了资讯，他习惯性地去看资讯，方浣怒了，用手捶周唯赢：“你怎么还玩手机啊！你怎么回事？”
“行行行，不玩……”周唯赢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用纸巾给方浣擦脸，结果越擦范围越大。
褚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他没有任何恶意，但周唯赢顿时就感觉不好了。他是很要强也很好面子的人，方浣让他做的事情他十分之不擅长，赶鸭子上架就算了，还搞得这么糟糕。他平时看化妆师们化妆仿佛很简单的样子，可这些东西到了自己手上，感觉比搞研发还难。他心里不甘，难道他连个基佬都不如么？但目前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潦草地给方浣擦了擦脸，然后说：“就这样吧。”
方浣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意识到周唯赢说话的口气都变了，说：“行吧行吧，就这样吧，再让你画可能我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他转向褚勋，“哥，你来救救我吧。”
轮到褚勋画另外一半，褚勋笑着过去，先是坐在方浣面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周唯赢的杰作，然后说：“没有太惨啦，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收拾这边？”
“不用，留着吧。”方浣稍微把脸侧过去一点，“哥，你好好对我哦。”
褚勋摸了摸方浣的头：“好。”
周唯赢要被这个极其刺眼的行为气到爆炸了，他觉得褚勋在羞辱他！
褚勋的手法很轻柔，他把方浣画得也十分自然，连眉毛都是毛茸茸的感觉。眼影本来只想做轮廓，方浣说：“哥，你给我画个粉粉的吧？”
褚勋答应了，翻到了Charlotte Tilbury的Star In Your Eyes，整一盘都是仙女的颜色，他觉得这个最适合方浣。稍微在眼睛上扫一扫，就出现了漂亮的粉色，珠光色略微点缀，又在脸颊上扫了骚红，简直就是水蜜桃仙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