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青呆着愣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嗯,好。”
陶函匆匆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的时候以为徐以青会等他,没想到徐以青已经向着外侧睡去了。陶函悄悄上了床,看了一会徐以青。
徐以青还没睡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翻了个身,将他搂进了怀里。
“哥哥。”陶函把脸埋在他的脖子旁边,闭上了眼睛。
……
徐以青和陶函这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一睁眼都到了午饭的时间。
上海的春秋季短暂,三月初虽然冷,但正午阳光照射入内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和冬日的不同,刺目温暖,又后劲十足。照得陶函睁眼后,还一时半会因为刺目只能半睁着。
“起来了,猪。”陶函伸手拍拍徐以青。
徐以青也用手挡了挡眼前的光,才慢慢起身,抱着陶函眯着眼:“早安宝贝。”
“早安猪。”陶函说。
“你真是……”徐以青坐在床上,目光放空看着前方,“……我要说什么来着。”
“你下床!”陶函推了他一把,“今天天气好,赶紧趁下午有太阳出门。”
徐以青想想也是,走去洗漱。他到后期,化妆师为了追寻一些少许真实沧桑的效果,都放着他胡子肆意生长。他唇上的胡子尚且还修修,下巴上的基本已经张成了薄青色。
“挺好看的。”陶函从外面挤进来,“要不哥哥你就留胡子吧。”
“好看?”徐以青抬着下巴,用手从下腭骨顺着脖子摸下,指腹摩挲喉结。
“Man!”陶函说。
“……”徐以青看了一会,放下手开始捏刮胡刀,“我对自己胡子也没主权。”
陶函在他的话里读出了失落,就出声逗他:“你退休以后啊想留到地上都没人拦你,那时候我俩已经好有钱了啊,我们就留着胡子周游世界呗。”
“……”徐以青笑着摇头,“行,听你的。”
他刷完牙洗完脸,陶函已经跑到厨房去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徐以青倒了两杯牛奶,边拿着玻璃杯边靠在桌子旁边:“有时我真的好想就这么公开算了,哪怕我从今晚后再也接不到工作,我也……”
陶函手顿了顿:“说什么胡话。”
“真的。”徐以青垂下头,“真的……”
“至少不是现在啊。”陶函接过他手里的另一杯牛奶,“我还想听你唱歌,还想看你演戏……你看,你连性向都公开了吧,够啦够啦。”
徐以青盯着他看,半晌点了点头。
喝完牛奶吃完饭,陶函去把碗洗了,然后开始换睡衣。等徐以青换完,陶函拍拍口袋随口说:“我不带钥匙了,你带吧。”
“……嗯。”徐以青应了一声。
“开你们公司的车?”陶函指了下自己,“还是开我车?”
“都行。”徐以青说。
“那开你们公司车吧。”陶函说,“走啦走啦。”
徐以青依然把自己包得挺严实的,陶函有时候都怀疑这人围巾墨镜比衣服还多。
“我说……”陶函边关门边说,“你们当艺人的就没想过,这样更引人注目的吗?”
“有么……”徐以青看看自己的搭配。
“没有么……走街上就你最显眼。”
两人的车停在小区里面,走进去也有一段路,但起码不会有人跟。徐以青走到车边,陶函自然而然地去开副驾驶的门。
“……啊。”徐以青忽然把埋在围巾里的脸探出来,“我……钥匙没带……”
“嗯?”陶函眨眨眼,马上道,“那回去拿。”
“我去我去。”徐以青马上说,“你等着我。”
徐以青小跑离开,陶函看着他背景的方向,有些担心地蹙起眉。
手中手机响了,是张医生的微信,问他俩什么时候过来。
陶函赶忙回了一会就过来,已经准备来的路上了。等了徐以青几分钟,徐以青匆匆跑过来,围巾都跑散了。
“慢点。”陶函从他手里拿了钥匙,“又不急。”
上了车,徐以青还有点气喘,把散开的围巾脱下来扔到了后座。陶函把车开上了马路,开了快十分钟,徐以青期间用手机时不时发几条语音听几条,忽然又低低喊了一声:“……啊。”
“嗯?”陶函转头看他,目光到了他额头,“你跑得都出汗啦……”
“我钥匙落家了!”徐以青迅速转眼看他,陶函看着他眼里的惊讶,眉峰高高扬起又迅速搭下,眼里掩不住地惊慌失措,重复道,“……完了,我钥匙掉在家里了……”
“没事啦,先去医生那边。”陶函拉拉他的手,“你反正要去好久!我找人开门去。”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最近……”徐以青抿着嘴艰难地说,“我感觉,我有点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但我脑子一片空白……”
“真的没事!你对不起个屁啊……”陶函说,“听我的听我的。”
之后,徐以青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陶函专心开车,这条路难走,跟着导航也容易走岔,到了地方才松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好了到了,哥……哥?”
他转眼,看见徐以青把脸埋在围巾里。
“怎么了?”陶函凑过去,察觉到一丝对方的异样,笑道,“怎么了,还想钥匙呢……”
“我……”徐以青吸了口气,脸低下埋进手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怎么……我怎么那么没用啊!!”
第70章
陶函没说话,用手轻轻兜着徐以青的手。
他能感觉到他手掌微微的湿漉,不知道是不是徐以青指缝里流下来的眼泪。
他看过徐以青哭,但从没听过他这种哭泣的声音,像野兽临死前的低声呜咽。听得即揪心又难过,陶函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搅得难受。
他一直以为徐以青的压力已经减缓了不少,但事实上,他似乎只是积压在一处,并不代表没有。而且这种持续积压的压力,就是一个在被不断吹起的气球,总有爆破的那一天。
其实细细想来有很多的细节,但陶函此刻才反应过来,暗暗痛恨自己的不细心。徐以青比他想象得要敏[gǎn]很多,之前还在外地,那没讯号的深山老林里录了那么多天节目,不知道又在自己心里藏了多少东西。
他抚了抚徐以青的背,看他把脸在袖管上蹭了蹭,始终埋着不动。
但能感觉到他逐步的安静,背脊也肉眼可见地逐步放松了下来。
陶函见状,手从背上滑到了他后颈,温柔抚着开口:“哥哥,没关系的。”
“……”徐以青从手臂里抬起头来,双手捧着头向下看不见脸,“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你就是太紧张了。”陶函从后面抱住他,头靠着他背,“是不是要去看医生了所以紧张呀?没事没事,钥匙没带真的不要紧的,我保证,你从张医生那边回来,我都会解决。”
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因为这件小事的失态有些不妥,这种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彻底平静下来,陶函才把人扶起来,和他抱在一起。
他把徐以青头压在肩头:“徐老师还笑我爱哭呢,怎么自己哭起来了。”
“没哭。”徐以青说。
“行,没哭。”陶函说,“去吧,先去找张医生。”
“嗯。”徐以青点点头。=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一会来接徐以青小朋友放学。”陶函放开他,笑道,“去吧。”
等徐以青进了楼里,陶函的笑意逐渐暗淡下来,他低头就用手机查了下家附近的家具城。
“好嘞……”陶函发动车子踩上油门,“就去这里。”
……
撬门和装门都是很快速的工序,陶函没什么选择恐惧症,只要看中了就下单。他在密码锁和指纹锁之间纠结了很久,后者似乎防盗的系数更高,而且更为便捷,但他想来想去还是用了密码锁。
这样可以藏一个,他自己的小私心在其中。
等防盗门装完,陶函看看表,下午五点,差不多可以去接徐以青了。
驱车去往了了张医生的诊所,张医生开门后还是一如既往示意他轻一些。
两人走到了厅里,张医生已经泡好了茶,端给他一杯。
“他怎么样?”陶函急迫地直接问。
“你别急,你先喝口茶。”张医生说着,把手上的药往前推:“舍曲林和罗拉西拌的剂量暂时不能减少,你要知道,药物确实只占治疗的一小部分,但他的情绪起伏有时候人为控制不了,我和他聊了聊,他说他进入这里之前还因为小事崩溃了一次是吗?”
“……嗯。”陶函吞咽了口口水。
“别紧张,这才治疗多久。”医生说。
“他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一趟山区,是不是因为那个……”
“倒也不是。”张医生摇摇头,手指点点桌面,“比起之前,他更在意他因为怕耽误自己之后的工作,已经三月了,他身体恢复的状况一般,如果真的要拿出最佳状态来备战,他的压力……其实相当大。”
陶函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喝一口茶。
“他曾经站在过高处,也沉没过低谷,但他如果真的想重攀高峰,还是之前那个位置。其实大家都不傻,也都心知肚明,古往今来真的有多少这样的人呢?”张医生说。
陶函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
“是不是发现大家其实都有可能这么想过,你觉得这些大家都纷纷想过的话,徐以青他自己没有想过这些吗?他只会十倍百倍地去想。”张医生说,“这就是他压力的来源。”
“这样……”陶函若有所思地点头,指指自己,“我该、我该怎么办呢。”
“还是我上次说的那些。”张医生说,“治疗没有捷径,只有循序渐进。你对他而言是他最重要的人……”
“!”陶函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张医生在说什么,一下慌张起来,”我我我我们俩那个……”
“别激动、别激动。”张医生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扶了下眼镜,“徐老师没有和我说过你们的关系,但是……其实很明显吧?这没什么,我对病人的所有资料保密,因为任何性向在我眼里都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张医生挑挑眉毛:“所以,懂我的意思吧,他需要你的支援和陪伴。”
“嗯。”陶函点头。
“差不多该醒了。”张医生站起来,“他今天入睡比较晚,睡的时间短,和我的倾诉欲比较强。回去之后按时吃药,好好谈谈……对了,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太在意他是个患者这一点,他很敏[gǎn],任何压力都会成为压垮他的稻草,包括来源于你的。”
“好!好!”陶函慌忙点头,“我懂。”
“去吧。”张医生抬手看了看表,双手插在口袋里,“我也该回医院了。”
舒缓